湯洋嘴快,脫口而出:“出餐慢,投訴的人又增加了七八個,平臺都警告了,說要是再不提高出餐速度,外賣就得關。我要提前備菜,做半成品,我爸死活不同意。”
此話一出,打開了秦小蛾的話匣子,她連筷子也放下了:“嫂子,你也看到了,開通外賣的這些天咱們店里生意不錯,眼看著生意一天天好起來了,大家干著也有勁。”說到這里秦小蛾長嘆一聲,繼續說道:“這要是關了,你說我們一家子都撲在這個店里,就靠來店里吃飯稀稀拉拉的那幾人,連西北風都沒得喝。”
王桂香剛要說話,就被湯洋搶了先:“爸,你能不能讓我試試,我說過了點外賣的人只是湊合一頓,他們根本沒有你想的那么注重口感,更沒有時間慢慢地細嚼慢咽地品嘗。”
湯全名不說話,飯也沒吃幾口,便放下了筷子。
王桂香乘機說:“全名,我覺著孩子說得有理,不是咱們店非得學別人,現在就是這個樣子嘛!一明跟我說了,外賣圖的就是個快,這邊點完,那邊顧客就想著吃,甚至恨不得下一秒飯就送在眼跟前。
美食城當口的米線,米粉,顧客點完,五分鐘就出鍋了,米線都是他們早泡好的,只裝在一個鐵網網子里,放在水里煮那么一兩分鐘,然后舀上早調配好的湯,扔幾葉香菜便已經出鍋了,顧客不用等,賣飯的人不費事,簡直是皆大歡喜,有什么不好?全名,不是我說怪話,現在整個蘭州城恐怕也找不出一家,像咱們店這么講究的飯館了。”
聽王桂香這么說,秦小蛾便有了話頭,理也直了,氣也壯了,便提高聲音:“對呀!嫂子說得句句在理,本來嘛,生活節奏快了,人們的需求也不一樣了,你還死揪著舊的那些條條框框來經營。洋洋都說了,他給你充分的自由,你想怎么細致地做菜都行,他不干涉,你總也得為兒子想想吧!為這個家考慮考慮吧,樹挪死,人挪活。你作為他的長輩,紅口白牙說過的話,說不認就不認了,虧你還平時口口聲聲地說誰說話不算數?你這樣算什么?以后讓孩子還怎么尊敬你。”
秦小蛾見湯全名不說話,繼續說道:“你一個大男人,不想著讓全家過上好日子,洋洋才十九歲的人,天天念叨著讓咱們老兩口累了半輩子了,應該歇一歇了,你以為孩子這么著賺錢是為了自己嗎?他還不是為了你、我,你到底有沒有一點良心?”說著秦小蛾開始抹眼淚:“又不是讓你下刀山上火海,只是做個半成品,你就左不愿意,右不滿意,你要是眼里容不得我們娘們倆,我們走,不礙你眼,我們走了,你想怎么樣就怎么樣。”秦小蛾說著便站起身,拉上湯洋就要走。
“媽,咱們有話好好說。”湯洋勸媽媽。
王桂香也連忙起身又拉又勸,無奈秦小蛾在氣頭上力氣大得很,一把就將她推開了,一個趔趄差點栽倒在地上。
秦小蛾一把扯掉自己身上戴的圍裙:“洋洋,你不走是嗎?那我走,我眼不見心不煩,我早就受夠了,大不了我跟你離婚,我就是去給別人打工,也不跟你姓湯的過日子了。”
“媽!”湯洋急了,拽著媽媽不讓走。
秦小蛾拉著兒子的手,哽咽地說:“洋洋,對不起,媽媽本應該幫著你,看著你長大,給你娶上媳婦,幫著你把日子過得更好,可媽媽”她哭得說不下去了,稍微穩定了一下情緒又接著說:“媽媽受夠這樣的日子了,我并沒有哭著鬧著要這要那,只是想讓一家人過上好日子,你爸左也不愿意,右也不滿意,我算是看清楚了,我和你爸啥事都想不到一塊兒,這樣死耐在一起有什么意思,我累了,不想在過這樣的日子了。”說著用手摸著湯洋的頭:“洋洋,媽走了之后,你一定要照顧好自己。”
湯洋哭得跟個小孩一樣,秦小蛾一把攔在懷里,母子倆抱頭痛哭。
湯全名也不知道什么時候蹲在地上抽起了煙,屋子里烏煙瘴氣的。
王桂香心急火燎,想勸湯全名,發現他黑著臉狠命抽煙,她知道勸不動。只好勸秦小蛾和湯洋。
“小蛾,你別哭了,你一哭孩子更難過,有什么事咱們坐下來好好說。”說著又轉向湯全名:“全名,你倒是說句話呀!”
王桂香說出的話,如一粒石子,瞬間就沉入汪洋大海,沒有起到任何作用,該哭的還是哭,抽煙的照樣在抽煙。她急得直拍大腿,也使不上一點力!她轉向湯全名:“全名,你倒是趕緊同意了呀!我看小蛾這回是鐵了心了,總不能好好的一個家就這么著散了吧!”
湯全名只狠勁抽煙,無論王桂香說什么,他一句話不說。
王桂香實在沒折了,就出了店門,想著叫幾個跟秦小蛾關系不錯的人,來勸勸,她剛走出不遠,就傳來洋洋的聲音。
“媽,我跟你一起走,反正我在成都學了那么多小吃,咱們去開小吃店,實在不行開個夜市攤,我也不會讓你挨餓的。”
王桂香趕緊往回跑,只見秦小蛾拉著湯洋,邊走邊說:“好孩子,跟媽走,咱們就去成都,去投奔你小姨,只要你在,媽啥也不怕,咱們開小吃店,肯定餓不死,咱們到時候賺了錢想怎么花。”
王桂香攔住秦小蛾:“小蛾,洋洋,你們別著急啊,有話好好說呀!”她急糊涂了來來去去就說這么一句話。
秦小蛾一把推開王桂香:“嫂子,你別管,今天我走定了,你要是再幫湯全名,我就翻臉了。”說著拉上洋洋就走。
王桂香跑進店里,湯全名仍蹲在地上抽煙,臉色非常難看,她也顧不得那么多,劈頭蓋臉就說:“全名,你是死人啊,娘兒倆已經走了,你還有心思抽煙?要是小蛾和洋洋都走了,我也不干了,看你一個人如何唱轉這臺大戲。”摔下這句話,王桂香就往家跑,她想無論如何也要把他們母女勸住了,兩口子吵架,就是這樣,總要有個人勸,給個臺階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