伺候在旁的墨書聽見主子發(fā)話,心下一怔。他家主子最是不喜旁人窺視了,更別說有人敢當(dāng)著他的面,毫不避諱地盯著他……那不是找死嗎?
面前坐著的,是京中人人懼怕的大理寺少卿,亦是魏家下一任家主。沈鶯慌忙收回了視線,才驚覺剛才太過失禮,她俯身低眉,兩手交疊在腰間,萬分懇切地賠禮道:“是小女眼拙,見大人與一位故人相似,一時(shí)看花了眼,還望大人見諒。”
兩指輕移,指尖的黑子落于棋盤之上,一聲沉悶的“咚”響入耳,沈鶯才驚覺自己說錯(cuò)了話!
旁人如何能與他做比較?豈非落了他的臉面?
可若連這點(diǎn)氣度都沒有,只怕是個(gè)難以相處之人。
沈鶯思忖了片刻,按下心緒,只輕輕朝著左側(cè)移了半步,微斜著身子,下頜輕抬,那一雙靈動(dòng)如鹿的雙眸與男子的視線相撞,僅一瞬便怯怯回首,似是不經(jīng)意的一瞥,姿態(tài)楚楚。
方才沈鶯眼中那一閃而過的癡迷,被魏晉禮看了個(gè)清,可他面上卻絲毫沒有不耐,好似不曾察覺到她的失言,反而頗為溫和有禮地回了聲:“無礙。”
清冷的聲線入耳,魏晉禮那無所波動(dòng)的眼神僅從沈鶯的臉上微微掠過,就移走了。
墨書松了一口氣,好在他家主子沒黑臉,否則這嬌滴滴的女娘,定要嚇哭了不成!
男子的目光絲毫未曾有停留之意,沈鶯第一次覺得挫敗,亦覺得魏晉禮果真如傳言一般:如云高潔。
想了想,沈鶯往前踏了一步,微微俯身謝道:“大人寬宥。小女沈鶯,此行亦是前往魏府向太夫人賀壽。今日有幸能得大人相助,實(shí)是感激。”
娃娃親之事,如今只是魏家口頭上提及,并無合庚下定,沈鶯自然不好主動(dòng)說。只借著賀壽之事,好與魏晉禮提前攀個(gè)親,得些庇護(hù)。
聽沈鶯提起魏太夫人,魏晉禮只輕“嗯”了一聲,抬手從玉石所制的棋盒中拿了一顆白子,而后隨手指向了一旁的墨書,答了句:“我已差人收拾了一間客艙,若需要什么,你與墨書說一聲即可。”
投奔魏家之人,年年都有,并不稀奇。至于這女子因何而來,又要去魏家做什么,魏晉禮并不在意,左不過是個(gè)打秋風(fēng)的,能有翻天的本事?
不過魏家一向樂善好施,自有聲名在外。只是順路幫個(gè)小忙,對于魏晉禮來說,亦無關(guān)緊要。
沈鶯聽出他的話中有話,有事情與墨書說,這是讓她莫要打攪自己的意思。
一想到自己剛才呆愣的神情和說錯(cuò)的話,沈鶯頓時(shí)雙頰微紅,恐怕魏晉禮見慣了癡纏的女子,將她也看作此類了。
又或者,僅僅是好意提醒她一聲。
她雖從沒有癡纏的意思,但此刻若要解釋,倒顯得她像是在辯解什么。
為此,沈鶯只得忍著心頭的羞愧之意,答了一聲:“我記下了。”
墨書瞧出了面前女子的窘迫,他倒了一盞茶,遞到了沈鶯手中,說道:“客艙原放了些東西,這搬出來需要些時(shí)辰。姑娘且先坐著歇歇,等客艙收拾好,自會(huì)有人來請。”
沈鶯接過了茶,順著一側(cè)的椅子坐下。小抿了一口后,濃郁的桂花香氣襲來,稍稍舒緩了緊繃的心緒,她剛才太過著急了。
對面,魏晉禮已低下頭去,繼續(xù)研究起他的棋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