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夫人云氏不知從那兒得了消息,知道魏晉言進了她的院子,又將紅藥喊去了問話。等回來時,紅藥只捂著臉哭,躲在房中兩日沒出來。但是對于沈鶯的傷,云氏也沒過問,只說魏太夫人既讓大夫看過了,那她就好好養傷,莫要隨意走動。
真論起來,倒是大夫人更熱心腸些,竟是專門派了人送藥膏來。
墨書來時,忍冬以為他走錯了地方,聽到是給大夫人跑腿的,才接過了他手中的藥膏。
“大夫人送的藥膏,還真管用哩!”忍冬蹲下身子,給沈鶯重新涂好了藥膏,又給她揉了揉腳踝。
見沈鶯已能獨自下床走動了一會兒,忍冬這才嘆道:“可惜,就只剩下一點點了。若下次扭到腳,也不知從哪兒能弄來這藥。”
“呸呸呸,你還想我再摔一次?”沈鶯戳了一下忍冬的腦袋,連連呸了好幾聲,去去晦氣。
一旁的暖爐上,剛燒開的熱水漫了出來,澆濕了炭火,發出了刺耳的滋滋聲。忍冬匆匆將藥瓶放在了桌上,趕緊拿了塊布條過去,纏在提手上將銅壺撤下。收拾妥當后,便去忙別的了。
再說沈鶯,她得了理由,閉門修養了五日,正樂得偷閑。每日只管睡到三竿才起,曬曬太陽,賞花觀鳥。若非忍冬提醒她,魏太夫人的壽宴快到了,她是半點兒都不愿讓自己忙起來。
“來時就已備好了壽禮,姑娘何必又非要再繡個護膝?”忍冬將茶水沏好,又給暖爐添了一塊炭,炭灰落在了裙邊上,她隨手拍了拍。
話音剛落,等她一轉身,忍冬就瞧見沈鶯被針頭扎到了指尖,疼得蹙眉,她趕忙遞了塊帕子過去,按在上頭,止住了血,“姑娘何苦呢?這些活計,你如今哪里做得來?”
并非是沈鶯不善刺繡,而是她的眼睛受不得累。
旁人都以為她家姑娘是個什么苦頭都不能吃的嬌嬌兒,可在安陽時,沈鶯吃了多少苦頭,也唯有一直陪在她身邊的忍冬清楚。
當初繼母掌家,除卻每月的例銀,竟是多半分的銅錢都不愿給。沈鶯為了給弟弟沈翊湊束脩、入學堂,只能硬生生熬了許多個大夜,賣了無數張帕子,才湊齊了!可眼睛,到底是出了些問題。
干澀酸痛暫且不說,只夜里視物不清一事,就已頗為讓人擔憂了。大夫也說了,少做些累眼睛的活計,免得年紀輕輕,就成了個瞎子。
誰知,沈翊竟為了繼母的幾句挑撥的,便一心要將她嫁給城東王家的鰥夫做繼室!忍冬亦是為她家姑娘不值,更心疼她這一雙眼睛,白白熬出病來!
指尖冒出了血珠,沈鶯連忙將護膝放在腿上,雙手緊按著帕子止血,又連忙催喊著:“快幫我瞧瞧,上頭可染了血跡?”
若是染了血,那可得重新做了。
忍冬嘆了口氣,她知道沈鶯的性子,一旦她決心去做了,那是八匹馬都拉不回頭。忍冬只得拾起那護膝,上下左右,仔仔細細的瞧了個遍,才回道:“未曾沾到,姑娘放心吧。”
“那就好。”沈鶯點了點頭,她剛才眼前一黑,這才失手扎到了自己。
這護膝的里料,用的是上好的紅狐裘,本是沈鶯預備上京后給自己做一件裘衣御寒,但魏太夫人對她十分寬厚,聽聞她傷了腳,一連兩日都特地請了大夫來給她看診,唯恐她落下毛病。
旁人待她真心,她自要以真心相回。
“沈姑娘,薛姑娘與陳姑娘來了,可要請她們進來?”青菊在門外站著,稟告了一聲。
薛姑娘?薛清然?
思緒微動,沈鶯立刻想到了那日薛清然向魏晉禮說的話……
一時有些擔心,不知薛清然是否看到了自己,亦或是發現她在那處了?
“請進來吧。”沈鶯揉了揉眼睛,將手里止血的帕子收回了袖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