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大原是魏府的護院,因著身手好,干事利落,就被派去了外頭做買賣的活計,雖多少能撈到一些油水,但偶爾才能在主子面前露個臉,時間久了,倒也唯恐被主子忘了,因而每月兩回回府中回稟時,他從不敢耽誤。
忍冬在偏門處,守了一會兒,申時剛過,就瞧見有人自外院走了過來,想來已經見過三夫人云氏了。
只是前些日子,沈鶯得罪了三房,忍冬心下思量著,有些擔憂陳大會不搭理她。
今日無風,天放了個大晴。日頭暖融,照在身上也自在。
“忍冬姑娘,可巧了,今兒遇見了。”陳大與跟在身旁的小廝打了個手勢,那小廝自去了。他往前走了兩步,朝著忍冬咧嘴一笑,問道,“沈姑娘可還好?”
忍冬見他主動走了過來,心底有了譜,她左右張望了一眼,才做了個請的手勢,將人請到了側門旁的一棵棗樹下,“托陳大哥關照,我們姑娘好著呢。只是前些日子染了些風寒,如今也不打緊了。”
一句話揭過,卻也隱晦點出了她家姑娘的處境。陳大在外院,不知府中發生了何時。但是那日魏晉禮遇刺之事,他也聽聞了一二,知曉沈鶯也被牽連其中。
“可是被嚇著了?”陳大問了一聲,在船上相伴了兩個月,沈鶯對他尤為禮待,總歸也是場緣分。
忍冬點了點頭,目露哀色,“誰說不是呢。我家姑娘夜夜夢魘,睡也睡不踏實。”
陳大輕“嘖”了一聲,這沈姑娘是倒霉了些,“我有個安眠的方子,是個游醫給的,等回頭,我抄一份給你來。”
陳大走南闖北多年,時不時也容易失眠,這方子啊,可是他尋了好久,才求來的。
“那就先多謝陳大哥了。”忍冬見他如此好說話,眼珠子一轉,心思更活躍了些,她從袖中掏出了一錠銀子,悄悄塞進了陳大的掌心,“我家姑娘還有一事相求,不知可方便?”
陳大掂量了一下手中的重量,一個小娘子的事情,能有什么?陳大只略微想了想,就應了下來:“你先說說,是何事?”
沈鶯與他笑了笑,從懷中掏出了一個信封來,“徐家有位公子,前些日子給我家姑娘遞了請帖。只是我家姑娘那時身子不利索,未曾應約。這幾日好了,就想請陳大哥幫忙送個回信。”
“這……”陳大有些遲疑了,沈姑娘既與四公子定了親,如何還能與旁的公子私相授受呢?
“我家姑娘原是與三房有親的,如今已沒了。魏太夫人前些日子還說,要給我們在京城尋個新的去處,只是近日府中忙,要等些時候了。”
忍冬未曾將話講全了,但只言片語中,陳大也聽明白了。雖不知發生了什么,但這親事已沒了。且魏太夫人也是允的。
“既如此,那我就走一趟。”陳大一拍胸脯,信誓旦旦道,“讓沈姑娘且放心,我一定送到。”
有了陳大這話,忍冬也好與沈鶯復命了。
余暉落盡,一輪月牙掛在了黑沉沉的天幕之上,尖尖的月角翹起,似乎差一點就能將天鉤破。
沈鶯趴在了窗沿邊上,下頜抵在胳膊上,沉沉地嘆了口氣,本以為離了安陽,能過上些好日子。誰承想,竟是差一點兒就掉進了爛泥坑里!
“外頭風寒,這窗戶可不能開著了。”忍冬洗漱完了進門,抬頭瞧見沈鶯的模樣,連忙跑過去,將窗戶合上了。
“也不知翊哥兒,如何了。”沈鶯莫名提到了沈翊,她那個白眼狼的弟弟。
忍冬嘆了口氣,將沈鶯拉了起來,將人推到了床上去,一張厚被子壓在了她的身上,“若非姑娘跑得快,怕是連今日都沒有。你還提他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