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寨的夜晚并不寧靜。風聲、水聲、遠處隱約傳來的巡夜弟子的腳步聲,交織成一張無形的網。沈墨與林清音所在的吊腳樓內,燈火早已熄滅,兩人卻并未安寢。
沈墨盤坐于臨窗的竹榻上,驚蟄內力在體內周天運轉,耳力目力皆提升至巔峰,如同蟄伏的獵豹,警惕著黑夜中的任何異動。白日里巫咸那陰鷙的眼神和空氣中若有若無的腥甜氣息,如同毒蛇般盤踞在他心頭,讓他無法安然入睡。
林清音和衣臥于里間的床榻上,同樣輾轉難眠。她體內沉寂的先天道紋之力,在這充滿水靈之氣的環境中,似乎變得比平日活躍些許,讓她對周遭能量的流動感知更為敏銳。她能感覺到水寨下方那浩瀚而略帶躁動的湖水資源,也能隱約察覺到,在這片看似平和的水域之下,潛藏著一絲不和諧的、陰冷污穢的暗流。
“沈墨,”她輕聲喚道,聲音在寂靜的房間里格外清晰,“我總覺得……有些不安。”
沈墨睜開眼,黑暗中,他的目光精準地投向里間:“我也一樣。這水寨,并非鐵板一塊。”
就在這時,一陣極其細微、幾乎與風聲融為一體的簌簌聲,從吊腳樓底部的水面傳來!那聲音,像是某種東西在輕輕劃水,又像是無數細足在木質支柱上攀爬!
沈墨眼神一厲,身形已如鬼魅般飄至窗邊,透過縫隙向下望去。月色朦朧,只見樓下漆黑的水面上,泛起一圈圈極其微小的漣漪,似乎有什么東西正從水中悄然靠近。
“小心水下!”沈墨低喝一聲,同時并指如劍,一道凝練的驚蟄指風無聲無息地射向那漣漪中心!
“噗!”指風入水,發出一聲輕響。
下一刻,令人頭皮發麻的一幕發生了!只見數十條通體碧綠、長著猙獰口器、形似蜈蚣卻又生著魚鰭的怪蟲,猛地從水下竄出,如同離弦之箭般,順著吊腳樓的木柱飛速向上爬來!它們口中發出“嘶嘶”的尖鳴,在寂靜的夜里顯得格外刺耳!
“是‘水蜈蚣’!”林清音也已來到窗邊,借著微光看清那些怪蟲,臉色微變,“此物劇毒,喜食血肉,通常只在陰穢死水深處活動,絕少主動攻擊人居!是被人驅使的!”
話音未落,那些水蜈蚣已爬上走廊,如同潮水般向著門窗縫隙涌來!腥臭之氣撲面而來!
沈墨冷哼一聲,周身內力勃發,一股灼熱的氣息彌漫開來。他并未動用兵刃,雙掌連環拍出,掌風灼熱剛猛,如同無形的墻壁,將最先涌上的十幾條水蜈蚣盡數震飛,落入水中,發出“滋滋”的燒灼聲,瞬間斃命。
然而,更多的水蜈蚣前仆后繼,源源不斷地從水下涌出,仿佛無窮無盡!
“驅蟲之人必在附近!”沈墨一邊以掌風清理靠近的毒蟲,一邊對林清音疾聲道,“你守住門窗,我去找出那人!”
“好!”林清音毫不猶豫地應下。她雖無法動用大規模音攻,但自保之力尚存。她迅速從藥囊中取出幾包藥粉,撒在門窗入口處,那藥粉帶著強烈的刺激性氣味,水蜈蚣觸及,動作明顯遲滯,不敢輕易越過。
沈墨見狀,不再猶豫。他猛地推開窗戶,身形如大鵬展翅,直接從二樓窗口躍下,落入冰冷的湖水之中,竟未濺起多大水花!
入水瞬間,驚蟄內力運轉,在周身形成一層無形的氣罩,將湖水隔絕在外。他目光如電,立刻鎖定了不遠處一艘正欲悄然駛離的烏篷小船!船頭立著一個黑影,手中拿著一個古怪的陶塤,正放在嘴邊吹奏,那詭異的、幾乎聽不見的塤音,正是驅使水蜈蚣的源頭!
果然是巫咸!
巫咸也發現了躍入水中的沈墨,眼中閃過一絲驚駭,顯然沒料到對方如此果決,竟直接下水追來。他立刻停止吹塤,操起船槳,拼命向水寨外圍劃去!
“哪里走!”沈墨內力催動,在水中速度竟比那小船絲毫不慢,如同一條劍魚,破開水流,疾追而去!
兩人一追一逃,很快便遠離了居住區,來到水寨邊緣一片廢棄的網場附近。此地堆放著不少破舊的漁網和木架,光線昏暗,人跡罕至。
巫咸見甩不掉沈墨,猛地將小船撞向一個木架,借力翻身躍上棧橋。他自知武功遠非沈墨對手,眼中狠厲之色一閃,雙手連揚,數道細微的烏光帶著腥風,如同牛毛細雨般罩向水中的沈墨!正是淬有劇毒的“透骨針”!
沈墨早有防備,在水中身形一扭,避開毒針范圍,同時左手探出,驚蟄指力隔空點向巫咸雙足!
“嗤嗤!”指風凌厲,巫咸慌忙閃避,腳下棧橋木板被指風洞穿,留下兩個焦黑的小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