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啟十年,夏末,京師,紫禁城,奉天殿。
金鑾殿上,氣氛凝重。天啟帝朱嘯高踞龍椅,熔金般的眸子掃過階下肅立的文武百官,不怒自威。他手中把玩著一份奏疏,正是大同龍鱗衛指揮使趙鐵柱與大同總兵耿如杞聯署的《大同削藩善后及邊防整飭奏報》。
“大同之事已畢,代藩逆亂,荼毒邊陲,幸賴將士用命,雷霆削之。”朱嘯聲音沉穩,“然,此非長治久安之策。藩屏之制,流弊叢生,大同非孤例。朕思慮良久,以為欲固國本,必行削藩移藩之策,收宗室之權,歸朝廷之治。諸位愛卿,以為如何?”
削藩二字如同驚雷,殿內瞬間暗流涌動!
“陛下!萬萬不可!”都察院右僉都御史周朝瑞(江南士族代表)率先出列,須發皆張,“藩屏乃太祖高皇帝所定!拱衛京畿,屏藩皇室!此乃祖宗成法!社稷根基!豈可輕言削之!大同代王乃個例,豈能因噎廢食,動搖國本!”
“臣附議!”吏部給事中李應升(江南籍)緊隨其后,“削藩之舉,牽一發而動全身!天下藩王宗室何止萬千?若行此策,必致人心惶惶,宗室不安!恐生大變!陛下三思!”
勛貴代表,新樂侯劉文炳(天啟帝表兄弟,其母為萬歷帝女)也出列陳情,語氣帶著一絲憂慮與試探:“陛下,藩王乃天潢貴胄,陛下宗親。削藩移藩,事關重大,恐寒了宗室之心,動搖皇室威信。臣以為,當慎之又慎。”翰林院檢討繆昌期(江南籍)、御史黃尊素(江南籍)等人也紛紛附和。
一時間,反對聲浪洶涌,仿佛削藩便是亡國之兆!
朱嘯靜靜聽著,臉上無悲無喜,熔金火焰在眼底無聲跳躍。他目光掃過沉默的戶部尚書畢自嚴、兵部尚書王在晉、工部尚書徐光啟、禮部尚書孫慎行(皆帝黨),又掃過那些慷慨激昂的江南官員和新樂侯劉文炳,嘴角勾起一絲微不可察的弧度。
待反對聲浪稍歇,朱嘯才緩緩開口,聲音帶著一絲“無奈”與“從諫如流”的意味:“諸卿憂國之言,情真意切。祖宗成法,宗室親情,確需慎重。大同之事,雖為警醒,然削藩移藩,牽涉甚廣,確需從長計議…”
他微微一頓,目光掃過面露一絲得色的周朝瑞等人:“也罷!削藩之事,暫緩!著宗人府會同禮部、戶部,先行擬定《宗室限祿令》及《藩王行為規范》,約束宗室,整肅綱紀!待細則完善,再行商議!”
“陛下圣明!”周朝瑞、李應升等人心中一松,面露喜色,躬身齊呼。新樂侯劉文炳也微微頷首,似松了口氣。
就在反對削藩的官員暗自得意之際,朱嘯話鋒陡然一轉,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與一絲冰冷的嘲諷:“然!削藩可緩,國用艱難卻刻不容緩!遼東戰事!九邊軍餉!流民安置!新政推行!處處需錢!國庫雖經整頓,開源節流,然杯水車薪!”
他目光如炬,直刺周朝瑞等人:“朕覽沿海奏報,東南海疆,私舶橫行,白銀滾滾,卻盡入私囊!朝廷未得一分一毫!此乃巨利!棄之如敝履!豈不可惜!故,朕以為,欲解國用之困,除整頓內政,亦需放眼海外!重啟市舶,開海通商!以天下之財,養天下之民!”
開海!這突如其來的轉折,如同晴天霹靂!周朝瑞等人臉上的喜色瞬間凝固!
“陛下!萬萬不可!”周朝瑞急聲嘶喊,試圖再次祭出“祖制”大旗,“海禁!乃太祖高皇帝欽定!片板不得下海!此乃防倭寇!固海防之根本國策!祖宗成法!豈能…”
“祖宗成法!”朱嘯猛地打斷他,熔金火焰在眼中爆燃!他猛地站起身,帝王威壓席卷大殿!“朕只知!倭寇!靖海侯鄭芝龍何在!”
“臣在!”早已候在殿外的鄭芝龍(靖海侯)一身戎裝,龍行虎步踏入大殿,單膝跪地,聲如洪鐘!“末將鄭芝龍!率麾下三萬水師!百艘戰船!拱衛海疆!倭寇若敢來犯!定叫他有來無回!片甲不留!”凜冽殺氣,讓周朝瑞等人心頭一寒!
“海防空虛!”朱嘯冷笑,“南京玄武營何在!”
“末將在!”南京玄武營總兵耿忠大步出列,甲胄鏗鏘!“末將奉旨!統御玄武新軍!坐鎮金陵!整飭江防!操練水師!戰艦百艘!火器精良!隨時聽候陛下調遣!馳援海疆!蕩平宵小!”新軍威勢,震懾全場!
“至于江南根本?奢靡之風?銅臭之氣?”朱嘯目光如刀,直刺李應升,“李卿!你口口聲聲為江南根本!可曾想過!江南之富庶!絲茶之利!瓷器之精!本就源于商貿!源于海上!禁海百年!走私不絕!白銀滾滾!流入誰家!是朝廷國庫!還是爾等江南豪紳之私庫!”
李應升臉色煞白!冷汗涔涔!
致命一擊!龍鱗鐵證!
“趙鐵柱!”朱嘯厲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