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風雪肆虐。慈云寺高大的輪廓在風雪中若隱若現,仿佛一頭擇人而噬的兇獸,盤踞在青峰山腹地。
清玄子悄無聲息地潛回寺外。他并未再走正門,而是選擇了一處僻靜的墻角。提氣輕身,足尖在墻壁上輕輕幾點,便如一片落葉般飄然翻過高墻,落入寺院之內。
寺內更是死寂一片,唯有風聲呼嘯。殿宇樓閣大多漆黑一片,唯有西北角一處院落,還零星亮著幾盞燈火,在風雪中搖曳不定,透著一股詭異。
清玄子屏息凝神,將自身氣息收斂到極致,沿著陰影快速移動。根據小蓮的描述,關押女子的地窖入口很可能在佛堂之下。慈云寺的佛堂是寺內最宏偉的建筑,并不難找。
穿過幾重院落,繞過一座佛塔,雄偉的大雄寶殿便出現在眼前。殿門緊閉,內里漆黑無聲。清玄子并未直接從正門進入,而是繞到殿后,仔細察看。
殿基由巨大的青石砌成,嚴絲合縫,似乎并無入口痕跡。他并不氣餒,耐心地一寸寸搜尋。終于,在殿后一處不起眼的角落,堆放雜物的地方,他發現了一絲異樣——地面一塊石板與周圍相比,邊緣的積雪似乎有被近期擾動過的痕跡,而且石板上還有一個不易察覺的金屬拉環,若非刻意尋找,極易被忽略。
就是這里了!清玄子心中一定。他側耳傾聽了片刻,確認四周無人,便伸手握住拉環,運起內力,緩緩向上提起。
石板頗為沉重,但在他內力作用下,被無聲無息地掀開,露出一個僅容一人通過的、向下延伸的漆黑洞口。一股更加濃烈的、混合著霉味、餿味和一絲血腥味的污濁氣息撲面而來,令人作嘔。
洞口下方是一道陡峭的石階。清玄子毫不猶豫,閃身而入,反手輕輕將石板虛掩還原。
石階深入地下,陰冷刺骨。越往下走,那股污濁的氣息越發濃重,隱隱還傳來壓抑的、細碎的哭泣聲和呻吟聲。清玄子的心一點點沉下去,怒火在胸中翻騰。
石階盡頭,是一條狹窄的甬道,墻壁上插著一支火把,昏黃的光線勉強照亮前方。甬道兩側,是一個個粗大木柵欄圍成的牢房!
清玄子快步上前。借著微弱的光線,他看到牢房內蜷縮著幾個身影。她們衣衫襤褸,面容憔悴,眼神空洞麻木,身上或多或少都帶著傷痕。突然看到陌生人出現,她們先是驚恐地縮成一團,待看清來者是一位面容清俊、眼神清澈的道長時,眼中才猛地爆發出難以置信的、混雜著希望與恐懼的光芒。
“噓——各位姑娘莫怕,貧道清玄子,是來救你們的。”清玄子壓低聲音,語氣急切而溫和,“小蓮已被貧道所救,現在安全了。你們可知鑰匙在何處?”
女子們聞言,先是呆滯,隨即眼中迅速積聚淚水。一個年紀稍長、看似稍鎮定的女子哽咽著指向甬道盡頭:“鑰、鑰匙……通常都在守門的禿驢身上……他們、他們有時會換班,就在那邊的小屋里喝酒……”
清玄子順著她指的方向看去,甬道盡頭果然有一扇木門,門縫里透出燈光,隱約還有男子的嬉笑哼哈之聲傳出。
就在這時,“鐺——!!!”
一聲洪亮刺耳的鐘聲毫無預兆地猛然響起,震得整個地窖都在嗡嗡作響!這絕非正常的晨鐘暮鼓,而是急促、雜亂、充滿警示意味的警鐘!
“不好!”清玄子心中一沉。定是自己潛入時被發現了!
幾乎在鐘聲響起的同時,那扇木門“砰”地被踹開,兩個滿臉橫肉、醉醺醺的和尚沖了出來,看到清玄子,先是愣了一下,隨即哇哇大叫:“什么人?!”
“快!敲鐘示警!有人闖地窖!”其中一個和尚反應較快,一邊抽出腰間的戒刀,一邊沖著同伴大吼。
另一個和尚連滾帶爬地沖向甬道另一側掛在墻上的一口小鐘。
清玄子豈容他們再次示警。身形如電,瞬間掠過數丈距離,未等那敲鐘和尚碰到鐘槌,并指如劍,迅疾點出,正中其身后大穴。那和尚哼都未哼一聲,便軟軟倒地。
持刀和尚見狀,駭得酒醒了大半,怪叫一聲,揮刀便向清玄子劈來。招式狠辣,卻毫無章法。清玄子側身輕松避開,反手一掌拍在他手腕上。和尚只覺一股巨力傳來,戒刀脫手飛出,“當啷”一聲撞在墻壁上。他還想反抗,清玄子指尖已再次點中他的穴道,頓時也僵立原地,動彈不得。
雖然瞬間制伏了兩名看守,但之前的警鐘已經敲響。地窖入口處傳來雜沓紛亂的腳步聲和兇狠的呼喝聲,顯然寺內大批僧眾已被驚動,正蜂擁而來!
清玄子迅速從倒地和尚身上搜出鑰匙串,扔給牢中的女子們:“快!自己打開牢門!躲到角落去!”
他則轉身面向入口方向,凝神以待。此刻退路已被堵死,唯有殺出重圍!他緩緩拔出背負的長劍。劍身在火把映照下,流淌著一泓秋水般的寒光,森然劍氣彌漫開來,將這地窖中的污濁之氣都驅散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