處理完父母的后事,又將青蓮、王二的余黨清理出陳家,偌大的宅院愈發顯得空蕩寂寥。每一條回廊,每一處庭院,似乎都殘留著往日家庭的溫馨記憶,同時也刻印著后來的陰謀與死亡。娟兒行走其中,常覺心如刀割,夜不能寐。
鎮上的流言蜚語并未因元兇伏法而徹底平息,總有人暗中指點議論陳家的是非。這些目光和話語,像針一樣刺穿著娟兒的心。她深知,繼續留在這個傷心地,只會被無盡的痛苦回憶所淹沒,永遠無法真正開始新的生活。
經過深思熟慮,她做出了一個決定:離開青云鎮,遠行他方。她將家中的田產、商鋪委托給一位跟隨陳家多年、忠心耿耿的老管家打理,自已則收拾行囊,只帶了少量盤纏和那柄隨身多年的青鋼劍,在一個晨霧朦朧的清晨,悄然離開了生她養她的青云鎮。
她沒有明確的目的地,只是信步而行,任由腳步帶領她走向未知的遠方。這既是一場放逐,也是一場自我的療愈與尋找。她想要看看外面的世界,想要在行走中磨礪心志,平復內心的創傷,或許,也能找到自己未來的人生方向。
她一路向南,風餐露宿,跋山涉水。見識了繁華都市的車水馬龍,也經歷了荒郊野嶺的寂靜孤獨;遇到過熱情好心的農家留她吃飯住宿,也撞見過欺行霸市的惡棍被她出手教訓。她憑借一身武藝,幾次化險為夷。手中的劍,保護了她,也讓她更加深刻地理解了父親當年讓她習武的深意。
外面的世界遠比青云鎮廣闊,也復雜得多。她看到了富人的驕奢,也看到了窮人的困苦;見識了官場的虛偽,也感受到了市井的真誠。這些經歷一點點沖刷著她心中的悲苦,讓她的視野變得更加開闊,心性也變得更加沉穩堅毅。少女的稚氣漸漸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歷經磨難后的從容與銳氣。
幾個月的時間悄然流逝,秋去冬來。這一日,她行至一處偏僻的山間,天色漸晚,寒風蕭瑟,眼看就要下雪。舉目四望,前不著村后不著店,只見遠處山坳里似乎有幾縷炊煙。她心中一喜,連忙加快腳步向那炊煙處行去。
走近了才發現,那是一個小小的山莊,約莫只有二三十戶人家,房屋依山而建,顯得有些破敗冷清。此時天色已完全暗了下來,奇怪的是,整個村子竟然寂靜無聲,家家戶戶門窗緊閉,連一絲燈火都難見,仿佛一座空村。這與尋常鄉下村落傍晚時分應有的炊煙裊裊、人聲犬吠的景象大相徑庭。
娟兒心中詫異,隱隱覺得有些不安。但風雪將至,她必須找到地方借宿。她硬著頭皮,走到最近的一戶人家門前,輕輕叩響門環。
“誰……誰啊?”屋內傳來一個老漢緊張警惕的聲音,卻并無開門的意思。
“老伯您好,小女子是過路的,天色已晚,風雪將至,想在貴寶地借宿一晚,不知可否行個方便?”娟兒盡量讓自已的聲音聽起來溫和無害。
屋內沉默了片刻,老漢的聲音再次響起,帶著歉意和恐懼:“姑娘,對不住啊……我家不方便,你……你去別家問問吧……”說完,便再無聲息。
娟兒無奈,只好繼續敲第二家、第三家的門。結果竟如出一轍!要么直接拒絕,要么聽到是女子的聲音后,更是如同見了鬼一般,連聲催促她快走,死活不肯開門。
這太不尋常了!娟兒皺緊了眉頭,心中的疑慮更深。這村子里到底發生了什么,讓村民如此恐懼,對外人尤其是女子這般防備?
她沿著村里唯一的小路,一直走到最盡頭,眼看就要出村,最后一家低矮的茅屋映入眼簾。這是最后的希望了。她深吸一口氣,再次叩響了門扉。
這一次,門內傳來一個中年婦人小心翼翼的問詢:“誰呀?”
娟兒再次表明身份和來意。門內沉默了一會兒,隨后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響動,門閂被輕輕拉開,開了一條縫隙。一個面容憔悴但眼神善良的婦人透過門縫仔細打量了娟兒一番,見她確實是個孤身少女,面容端正,不像壞人,這才稍稍松了口氣,將門打開了些。
“姑娘,快進來吧,外面冷。”婦人側身讓進娟兒,又迅速地將門閂插好,動作間充滿了緊張。
進屋后,一股暖意夾雜著簡單的飯香撲面而來。屋內陳設簡陋卻整潔,一盞油燈搖曳,照亮了小小的堂屋。一個看起來約莫十五六歲、眼睛很大、透著靈氣的姑娘正好奇地從里屋探頭出來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