濮州,忠義軍帥府,議事正堂。
清晨的陽光透過窗欞,照在堂中懸掛的巨大地圖上,將山川河流染上了一層金邊。
與往日的喧鬧不同,今日的議事堂內(nèi)氣氛莊重而肅殺。
李燁麾下所有叫得上名號的文臣武將,甲胄在身,刀劍在側(cè),分列兩旁,目光齊刷刷地匯聚在堂前主位那個年輕的身影上。
李燁一身嶄新的紫色官袍,腰束玉帶,頭戴幞頭,這是宰相的常服。他沒有坐,而是站在地圖前,神情平靜,目光卻銳利如鷹。
“諸位。”他開口,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入每一個人耳中,“圣旨已下,天下皆知。朝廷封我為相,掌東都事。這是榮耀,更是責任。”
他環(huán)視一圈,看著將領(lǐng)們臉上難以抑制的興奮,話鋒一轉(zhuǎn):“但諸位要明白,榮耀不能當飯吃,圣旨也不能讓敵人憑空消失。地圖上,這河南府,這懷、孟、鄭三州,如今還插著朱溫的旗幟。天子賜予我們的,是討伐的‘名義’,而土地,則需要我們用手中的刀劍,一寸一寸地去拿回來。”
一番話,如一盆冷水,澆熄了眾人心中虛浮的火焰,取而代之的,是更加炙熱的戰(zhàn)意。
“請相公下令!”趙猛第一個出列,抱拳高呼,“末將愿為先鋒,直取洛陽,為相公拿下東都!”
“末將愿往!”
“末將愿往!”
一時間,請戰(zhàn)之聲此起彼伏。
李燁抬手,堂上再次安靜下來。
他走到地圖前。
“洛陽,天下腹心,朱溫必重兵把守。其守將張全義,首鼠兩端,態(tài)度未明。此時強攻,非智者所為。”
他的手指順著黃河北岸,緩緩移動,最終停在了一個位于濮州西北,與河?xùn)|、河南交界的地方。
“我們的第一步,在這里。”
眾將的目光齊齊匯聚過去,看清了那兩個字—懷州。
羅隱上前一步,為眾人解說:“懷州,北靠太行,南臨黃河,是河內(nèi)地區(qū)的重要門戶。此地雖非四戰(zhàn)之地,但其戰(zhàn)略位置極為重要。拿下懷州,向西,可威逼孟州,兵鋒直指洛陽北門;向東,可與我濮州、滑州連成一片,鞏固黃河北岸防線;向北,則可扼守太行陘口,防備來自北方的威脅。”
李燁接過話頭,補充道:“更重要的是,懷州是圣上劃撥給我們的土地。我們出兵懷州,是名正言順地‘接收’領(lǐng)土,是兌現(xiàn)圣旨的第一步。此戰(zhàn),不求殲敵多少,但求速戰(zhàn)速決,我們要用一場干脆利落的勝利,向天下人宣告:我李燁,說得出,就做得到。同時,也要讓洛陽的張全義,汴梁的朱溫,好好看一看,我忠義軍的成色。”
“懷州守將是誰?”
趙猛甕聲甕氣地問。
羅隱答道:“是朱溫麾下大將朱漢濱。此人乃朱溫舊部,忠心耿耿,為人勇猛,頗有戰(zhàn)功。懷州城內(nèi),有其本部兵馬約五千人,城池也算堅固,不可小覷。”
“區(qū)區(qū)五千人!”趙猛不屑地撇撇嘴,“主公,給末將一萬兵馬,三日之內(nèi),必將那朱漢濱的腦袋提來見您!”
“殺雞焉用牛刀。”劉闖笑道,“趙將軍還是留著力氣打洛陽吧,這懷州,讓給我如何?”
看著手下將領(lǐng)爭先恐后,李燁心中滿意,卻并未立刻決定主帥人選。
他的目光,落在了隊列中一個沉默的身影上。
葛從周。
此人面容沉毅,不茍言笑,在眾將之中顯得有些不起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