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這話仿佛是從喉間硬擠壓出來的。
他鼻翼微微翕動,帶著被風嗆住般的抽氣。
孟南枝見父親這般模樣,突然就掩鼻紅了眼眶。
她早起給父親寫信時,就是想問一問他有沒有空回府。
祭拜娘親時,要不要等他。
哪想待他急忙忙完,趕回來會碰上這么一檔子破事。
孟正德很快就調整好情緒,起身輕拍了拍女兒的肩膀。
“走吧,去看看你娘?!?/p>
兩人走到祠堂時,才發現胡姨娘早已吩咐丫鬟把祭拜用品準備妥當。
孟南枝盯著桌案上沾著朝露、開得正艷的稚菊,滿心復雜地看了眼神色肅穆的父親。
這些年,府中大大小小事物都由胡姨娘料理。
她早已成了府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
如今卻走到這一步,不知是對還是錯。
娘親的靈牌被擦拭得一塵不染,案前擺放著三碟她生前最愛吃的糕點。
孟正德抬手撫摸刻有愛妻名字的牌位,眸中全是眷戀和自責。
良久,他才取出三柱香點燃,遞了一柱給女兒孟南枝。
自己則捧著兩柱走到供桌前,彎腰插入銅爐。
“對不起,夫人,我今日來晚了。”
說到最后一個字時,他語氣中明顯帶了哽咽。
孟南枝聞言雙目也噙了淚,走上前把手中那柱香插入銅爐,低喃道:“娘,對不起,女兒也來晚了?!?/p>
娘親已經整整十年未曾在此見過她。
她也缺席了娘親整整十年的忌日。
不知道這十年,父親究竟是怎么熬過來的。
孟正德取出一旁的酒壺,倒了兩杯米酒。
一杯灑在供桌前的青磚上,一杯遞給孟南枝,“陪你娘喝杯酒吧。”
孟南枝接過酒杯,對著娘親的牌位輕輕一敬,把酒緩緩灑在地上。
酒液滲入青磚,帶著清甜的香氣。
“娘,您放心,我和爹,還有孩子他們都很好?!?/p>
頓了頓,孟南枝又道:“胡姨娘也很好,她把爹和我都照顧得很好,沒有辜負您的信任?!?/p>
孟正德聞言,轉過頭看她,見她迎著光和夫人八分相似的神情,喉結動了動。
最終什么也沒說,只是輕拍了拍她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