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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陽光,費力地穿透城中村密密麻麻的握手樓,在葉瀾的出租屋地板上投下一塊斑駁的光斑,光斑里,塵埃正無聲地狂舞。
葉瀾一夜未眠,但精神卻前所未有的清明。
精神力透支的后遺癥,是一種深入骨髓的疲憊,但復仇的快感和對未來的掌控感,卻是比任何興奮劑都更有效的良藥。
他走到床邊,那件黃色的外賣服被隨意地扔在上面,皺巴巴的,像一張被揉搓過的廢紙。這身衣服,曾是他躲避世人目光的龜殼,是他蟄伏于市井的偽裝。它包裹著一個昔日傳奇的落魄,也見證了一個復仇之魂的蘇醒。
葉瀾伸出手,拿起那件衣服。
他沒有厭惡,也沒有憤怒,只是平靜地將它疊好,疊得方方正正,像是在告別一位故人。然后,他將疊好的外賣服,整齊地放在了那張吱呀作響的單人床上。
這個身份,他不再需要了。
房間里沒什么值得帶走的東西。一個用了多年的牙刷,半管廉價的牙膏,幾件洗得發白的舊衣服。他唯一收拾起來的,是那臺性能并不出眾,卻承載了他全部野心的筆記本電腦。
他將電腦放進一個破舊的雙肩包,拉上拉鏈,環顧四周。
這間不足十平米的小屋,陰暗,潮濕,墻皮剝落,空氣中永遠彌漫著一股廉價泡面和隔壁下水道混合的復雜氣味。他在這里度過了人生中最灰暗的幾年,也在這里,迎來了命運的轉機。
他沒有留戀,轉身,開門,離開。
門在他身后輕輕關上,將那段屈辱的過往,永遠地鎖在了里面。
……
京城,西單。
一家大型購物中心里,衣著光鮮的男男女女川流不息,空氣中漂浮著香水和金錢的味道。
葉瀾站在一家高級男裝店門口,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他穿著一件洗得發白的T恤,一條松垮的牛仔褲,腳上是一雙快要開膠的運動鞋。這身行頭,讓他看起來像是誤入這里的外賣員,或者是來商場蹭空調的流浪漢。
一個化著精致妝容、踩著高跟鞋的女店員,用眼角的余光瞥了他一眼,隨即像驅趕蒼蠅一樣,不耐煩地撇了撇嘴,扭頭去招待另一位看起來就很有錢的客人。
葉瀾毫不在意。
他不是來感受服務的,他是來給自己換一身“戰袍”。
他的目光在店里掃視一圈,最終,落在了一套掛在櫥窗最顯眼位置的西裝上。深灰色,剪裁利落,沒有多余的設計,透著一股冷靜而專業的味道。
他徑直走了過去。
那位女店員看到他的動作,終于忍不住走了過來,臉上掛著職業化的假笑,語氣里卻帶著一絲不易察??的輕蔑:“先生,這套是我們的主打款,意大利進口面料,手工定制的,價格比較……”
她的話沒說完,因為葉瀾已經伸手指了指那套西裝,平靜地開口:“這套,還有旁邊那件白襯衫,配一條深藍色的領帶。我穿175的碼,不用試了,直接開票。”
女店員愣住了,她上上下下打量著葉瀾,眼神里的懷疑幾乎要溢出來。這人看著窮酸,口氣倒不小。
“先生,您確定嗎?這一整套下來,要兩千六百多。”她特意加重了“兩千六”三個字。
葉瀾沒再說話,只是從口袋里摸出手機,調出付款碼。
女店員將信將疑地拿起掃碼槍,對準了葉瀾的手機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