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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絲眼鏡男的微笑,像一張精準計算后貼上去的面具,禮貌周全,卻不帶一絲人類的溫度。他擋在側門前,像一尊門神,隔絕了林悅與自由空氣之間最后幾步的距離。
“這位女士,請留步。”
他的聲音不高,卻像手術刀,精準地劃開了宴會廳里狂熱的背景噪音,清晰地刺入林悅的耳膜。
林悅的心臟在那一瞬間仿佛被一只無形的手攥緊,但臉上卻努力維持著鎮定。她擠出一個略帶歉意的笑容:“不好意思,家里有點急事,我得先走一步。”
“是嗎?”金絲眼鏡男的視線,像掃描儀一樣,從她的臉,到她的衣著,最后,落在了她剛剛放回羊絨衫口袋的位置,那里,有鋼筆的輪廓微微凸起。
他推了推眼鏡,鏡片反射著吊燈的碎光,顯得愈發冰冷:“再急的事,也比不上‘記錄’財富密碼重要。我看您今天聽得很認真,筆都沒離手。是怕錯過龍哥的真經?”
一瞬間,林悅感覺一股寒氣從腳底板直沖天靈蓋。
他知道了。他不是在詐她,他是肯定了。
她的大腦飛速運轉,幾乎是本能地回道:“那是我父親留下的遺物,我習慣帶在身上,緊張的時候就喜歡摸一摸。”
這個謊言不算高明,但卻是此刻她唯一能抓住的稻草。
“哦?令尊的遺物?”金絲眼鏡男的嘴角向上牽動了一下,露出一個更假的笑容,“真是孝順。說起來,我們‘龍騰四海’計劃里,就有一個專門為家人們準備的‘親情賬戶’,可以把收益直接劃撥給父母盡孝。您這么孝順,肯定有興趣了解一下吧?”
他的每一句話都像裹著蜜糖的毒針,字字不離“家人”和“計劃”,卻又處處透著威脅。他根本不在乎她的解釋,他只是在享受這場貓捉老鼠的游戲。
林悅感到自己的后背已經滲出了一層冷汗。她強迫自己迎上對方的目光:“謝謝,不過暫時不用了,我真的得走了。”
她說著,便想從他身邊繞過去。
金絲眼鏡男沒有動,只是輕輕抬了抬下巴。
人群中,兩個一直坐在角落,穿著普通,看起來與其他“家人”無異的男人,悄無聲息地站了起來,一左一右,不緊不慢地朝這邊走來。他們的步伐沉穩,眼神銳利,與周圍那些被貪婪沖昏頭腦的賓客格格不入。
他們不是酒店保安,他們是莊家聯盟的“清道夫”。
林悅的余光瞥見了那兩個人,心徹底沉入了谷底。她被包圍了。
整個宴會廳依舊是一片狂熱的海洋。龍哥在臺上描繪著億萬富翁的美夢,臺下的“家人們”聽得如癡如醉,刷卡機發出的“滴滴”聲此起彼伏。沒有人注意到這個角落里正在發生的,無聲的狩獵。
這世上最遙遠的距離,莫過于此。她身處人群,卻是一座孤島。
……
城中村,出租屋。
三塊屏幕的光,映在葉瀾那張毫無表情的臉上。
其中一塊屏幕上,代表著林悅的那個綠色光點,已經從宴會廳的中央,移動到了側門附近,然后,靜止不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