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利忽然覺得,盤子里的烤雞腿,失去了所有的味道。
剛才在教職工席上上演的那一幕無聲的戰爭,卡卡洛夫的恐懼,穆迪的逼視,道格拉斯那句意有所指的“可憐蟲”,所有這些沉重、復雜、屬于成年人世界的謎團,都像被風吹遠的煙塵,迅速在他腦海中淡去。
它們依然存在,盤踞在某個角落。
但此刻,一種全新的、更加滾燙、也更加令人手足無措的情緒,占據了他所有的感官。
這情緒,不像傷疤的刺痛,那是一種他早已習慣的、清晰的警報。
也不像面對伏地魔時的恐懼,那是一種他學會了去對抗的敵人。
這是一種溫熱的、柔軟的、讓他心臟的跳動都變得笨拙起來的感覺。
他的目光,像被一根無形的線牽引著,無法從拉文克勞的長桌上移開。
他看見秋·張正和朋友們說笑著,燭光在她烏黑發亮的發絲上跳躍,勾勒出一圈柔和的光暈。
她拿起高腳杯喝了一口南瓜汁,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了一個淺淺的,像月牙一樣的弧度。
哈利的心,猛地漏跳了一拍。
他感覺自己的臉頰,正不受控制地升溫,一股熱流從脖子一直蔓延到耳根。
他趕緊低下頭,用叉子胡亂地戳著盤子里的土豆泥,發出“咔噠咔噠”的輕響,試圖用這種方式來掩飾自己的失態。
“你跟那塊土豆有仇嗎?”
羅恩嘴里塞滿了烤雞,含糊不清地問。
哈利沒理他。
可他的耳朵,卻像安裝了某種魔法增強裝置,能精準地從鼎沸的人聲中,捕捉到她的笑聲。
那笑聲,清脆得像風鈴,輕輕地,一下又一下地,敲在他的心上。
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哈利感到一陣前所未有的茫然。
他的人生,一直被劃分得涇渭分明。
朋友與敵人,光明與黑暗,魁地奇的勝利與斯內普的刁難。
他知道該愛誰,該恨誰,該為什么而戰。
可現在,這種全新的情緒,卻像一種從未在魔藥課上學過的、成分不明的藥劑,在他的血管里橫沖直撞。
它不屬于任何一個已知的分類。
它讓他感到恐慌,卻又帶著一絲絲甜蜜。
讓他想要逃離,卻又忍不住想要靠近。
“哈利?你怎么不吃了?”
赫敏的聲音,將他從混亂的思緒中拉了回來。
“哦……我……我不是很餓。”
哈利含糊地回答,眼睛卻不敢看她,他害怕赫敏那雙敏銳的眼睛,會看穿他此刻所有的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