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昂貴精致的購物袋散落在沙發上、地毯上,像一堆色彩鮮艷卻毫無生氣的裝飾物。
空氣中似乎還殘留著他身上那股冷冽的松木香氣,混合著新皮革的味道,讓蘇晚一陣陣反胃。
她怔怔地坐在地毯上,許久沒有動彈。直到窗外天色徹底放亮,陽光透過巨大的落地窗潑灑進來,刺眼地照亮了滿室的“饋贈”,也照亮了她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的臉。
胃里一陣翻江倒海的難受,不是饑餓,而是一種生理性的抵觸和惡心。
她想起昨晚那些店員審視的目光,想起他毫不猶豫轉身離開的背影……只覺得喉嚨發緊。
她猛地沖進洗手間,對著馬桶干嘔起來,卻什么也吐不出來,只有酸澀的膽汁灼燒著食道。
她掬起冷水一遍遍拍打在臉上,試圖讓自己清醒。看著鏡中那個眼窩深陷、狼狽不堪的自己,她用力閉了閉眼。
不能這樣下去。
她走到廚房,打開冰箱。里面空空如也,只有幾瓶礦泉水。她記得之前住在這里時,還會備些簡單的食材。現在,連這點煙火氣都沒了。
正當她準備燒點水喝時,門鈴響了。
透過貓眼一看,是李姨。她手里提著一個很大的保溫袋,臉上帶著慣常的、帶著點小心翼翼的笑容。
蘇晚打開門。
“蘇小姐,早。”李姨笑著打招呼,目光下意識地往客廳里掃了一眼,看到那堆滿沙發的奢侈品購物袋時,眼神閃爍了一下,“先生吩咐,給您送些早餐和日常用品過來。還說……您以后就住這邊了,讓我定期過來打掃和送餐。”
又是他的“安排”。
蘇晚的心像是被針扎了一下,密密麻麻地疼。
李姨將保溫袋提進餐廳,手腳麻利地將里面的東西一樣樣拿出來。精致的骨瓷碗碟里裝著熱氣騰騰的廣式早茶點心,還有熬得濃稠的粥和小菜,香氣撲鼻。
“蘇小姐,您快趁熱吃點兒。先生特意交代了,您臉色不好,要吃得清淡些。”李姨布好菜,站在一旁,語氣關切。
若是以前,蘇晚或許會為這份“細心”而感到一絲波動。但此刻,聽著“先生交代”這幾個字,看著這些顯然出自高級餐廳而非家常手藝的食物,她只覺得胃里那股惡心感又涌了上來。
“我沒什么胃口,李姨。”她搖了搖頭,聲音有些虛弱,“您放著吧,我待會兒自己弄點吃的。”
李姨看著她確實難看的臉色,也不好再勸,只是嘆了口氣:“那您多少吃一點,身體要緊啊。”
蘇晚沒再說話,她走到灶臺前,默默地燒上一壺水,又從櫥柜深處找出之前剩下的一小把掛面和一個雞蛋。她需要一點簡單的、屬于自己的東西來安撫空蕩的胃和混亂的心。
水開了,她熟練地下入面條,打上雞蛋。
清湯白面,與她身后餐桌上那些精致的點心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李姨看著她單薄的背影在廚房里忙碌,欲言又止。
蘇晚很快煮好了一小碗清湯面,端到小吧臺上,默默地吃著。
熱湯下肚,那股惡心感才稍微壓下去一些。
“李姨,”她忽然想起父親,放下筷子,“麻煩您一會兒回去的時候,能不能幫我……再去一趟醫院?給我爸送點吃的?就跟他說我工作忙,抽不開身……”
她聲音低了下去,帶著難以掩飾的愧疚和擔憂。父親還在icu,她這個做女兒的,卻連親自去送頓飯都做不到。
李姨聽到“醫院”兩個字,身體幾不可察地僵了一下,臉上閃過一絲極不自然的慌亂。
她搓了搓手,眼神躲閃著,不敢看蘇晚。
“呃……這個……蘇小姐,醫院那邊……先生應該都安排好了的,有專業的護工和營養師,您……您就不用操心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