悅榕莊月子中心,確實配得上它的名頭和價格。
除了無微不至的母嬰護理,它還提供著一種近乎寵溺的、全方位的“療愈”服務。
營養(yǎng)師定制餐單,產(chǎn)后康復師指導恢復,心理疏導師定期訪談,還有一份精致的服務手冊,羅列了各種可供選擇的興趣課程,瑜伽、插花、茶道、音樂賞析,以及繪畫。
蘇晚是在一次例行服務介紹時,無意中翻到那頁的。她合上冊子,沒說什么。
但第二天,當護理人員抱著玩著手指的孩子在陽光房曬太陽時,蘇晚看著窗外被精心框起來的庭院景色,那種無所適從的空茫感再次襲來。
她站起身,走到套房內(nèi)線電話旁,撥通了服務中心。
“請問……可以送一些繪畫的工具過來嗎?顏料,或者水彩,都可以。”
“當然可以,蘇小姐。我們這里有專業(yè)的繪畫老師可以指導……”
“不用老師。我自己隨便畫一下就好。”
她不需要指導。她只是……想找點事情做。一種不需要與人交流,又能讓時間和思緒有所依附的事情。
很快,一套品質(zhì)上乘的素描鉛筆、炭筆、橡皮,以及一套便攜的水彩顏料、畫筆和厚實的水彩紙,被安靜地送到了她的套房。
東西擺在寬敞的桌子上,散發(fā)著嶄新的、混合著木材和顏料的氣息。蘇晚站在桌前,有些怔忡。她很久沒有碰過這些了。上一次正經(jīng)畫畫,可能還是在大學時。
她坐下,抽出一張水彩紙,鋪平。又拿起一支2b鉛筆,在指尖轉(zhuǎn)動。筆桿微涼,觸感陌生。
畫什么呢?
她抬頭,目光掠過裝飾華麗的房間,最終落在窗外。庭院里,一棵老梅樹虬枝盤錯,枝頭零星點綴著些耐寒的、叫不出名字的紅色小漿果,在灰蒙蒙的冬日天空背景下,倔強地亮著。
就畫它吧。
她開始起稿。手腕有些僵硬,線條斷斷續(xù)續(xù),勾勒出的形狀歪歪扭扭。她皺起眉,用橡皮擦掉,重來。反復幾次,紙上留下了淡淡的痕跡,梅樹的輪廓才勉強成型。
她放下鉛筆,開始調(diào)色。擠出一抹赭石,一點群青,還有大量的水。她試圖調(diào)出冬日天空那種灰蒙蒙的、帶著冷意的調(diào)子。顏色在調(diào)色盤里暈開,混濁,不是她想要的感覺。
她有些煩躁。把筆扔進水罐,清水瞬間被染濁。
她看著那團糟糕的灰色,和紙上稚拙的線稿,好像她做什么,都做不好。學習,生活,甚至……留住自己在乎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