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購一家小小的民辦幼兒園,對傅瑾琛而言,易如反掌。
命令下達不到四十八小時,一切手續以驚人的速度完成。幼兒園悄然易主,家長們收到的只是例行公事的通知,語氣官方,措辭含糊,只說因股權變更和內部整頓,需要暫時停課一周。
唯有蘇晚,在接到幼兒園老師那通帶著歉意和一絲不安的電話時,瞬間明白了過來。
不是整頓。
是驅逐。是針對安安的,赤裸裸的報復。
因為他認定了安安是“野種”。
電話從手中滑落,砸在舊地板上,發出沉悶的響聲。
蘇晚靠在冰冷的墻壁上,身體緩緩滑坐下去。沒有眼淚,只有一種深不見底的疲憊和冰涼,從心臟開始,蔓延到四肢百骸。
他終究還是不肯放過她們。
哪怕她“死”過一次,哪怕她否認一切,哪怕她用最傷人的話試圖劃清界限。
他還是要將她們逼入絕境。
安安似乎察覺到媽媽的情緒,放下手里的玩具,怯生生地走過來,用小臉蹭了蹭她的手臂。“媽媽,不哭。”
蘇晚猛地將孩子緊緊摟進懷里,下巴抵著孩子柔軟的發頂,閉上了眼睛。
不能倒下。
為了安安,她絕對不能倒下。
“傅總,幼兒園已經完成收購,通知也……”周銘走進套房,話音在看清室內情形時戛然而止。
傅瑾琛背對著他,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窗外是海城連綿的陰雨,灰蒙蒙的天空壓得很低,一如他此刻的心情。
地上散落著空酒瓶,空氣中彌漫著濃重的酒精和煙草混合的頹敗氣息。
周銘默默收拾著狼藉,心中嘆息。那份親子鑒定像一根毒刺,深深扎進了老板心里。這幾日,傅總幾乎是不眠不休,用工作和酒精麻痹自己,整個人如同繃到極致的弦,隨時可能斷裂。
“傅總,還有一件事……”周銘猶豫著開口,“我們的人,在排查港口區線索時,意外找到了當時接應蘇小姐離開的那艘小艇的船員之一。他因為賭博欠了高利貸,想用消息換錢。”
傅瑾琛猛地轉過身,眼底是宿醉未消的紅血絲,但銳利依舊。“帶他過來!”
半個小時后,一個縮著脖子、眼神閃爍的中年男人被帶了進來。他身上帶著濃重的魚腥味和劣質煙草的味道,與這間豪華套房格格不入。
在傅瑾琛冰冷如實質的目光逼視和高額賞金的誘惑下,男人結結巴巴地開始講述。
“……那、那天晚上,風浪很大……有個女人,抱著孩子,在……在東港那邊的廢棄碼頭等……給了很多錢,讓、讓我們把她送到海城這邊的一個小漁村……”
“她當時什么樣子?”傅瑾琛打斷他,聲音沙啞。
男人努力回憶:“樣子?很……很狼狽,全身都濕透了,冷得直發抖,但、但抱著孩子的手很緊……眼神……有點嚇人,空空的,好像什么都……都不在乎了……”
什么都不在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