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韻居的午后浸潤著靈界桂花釀的馥郁,老斬的刀刃卻在香料碾缽里肆意翻飛。
“哐當——”一聲悶響驚破寧靜,老茶剛調配好的安神香粉如受驚的白蝶,簌簌灑落,在空中織就一片朦朧霧靄。
小芽蹲踞在香料架側,指尖靈巧地用櫻花紋緞帶纏繞滅世刀虛影,刀刃上猙獰的兇紋漸漸化作螺旋狀香草結,那偷來的老鍋舀酒銅勺斜插在刀柄上,此刻已沾滿細碎的香料殘屑,恰似綴滿星子的夜。
“老斬!你這是磨刀還是搗香料?”老鍋的鏟柄重重砸在碾缽邊緣,震得碾棍都跳起半寸高。
他圓胖的臉頰沾著琥珀色桂花蜜,藍布圍裙口袋里還露出半截咬過的靈界桂花糕,碎屑簌簌落在灶臺,“想當年在靈界香料鋪,老子的搗藥杵搗出的靈香,能驅邪避兇、鎮宅安魂!再看看你,三兩下就把老茶的‘清心散’搗成了爛泥!”
寒光一閃,老斬的刀刃如游龍騰空般“唰”地立起,細碎的香料粉末簌簌順著布滿暗紋的刀背滑落:“放屁!老子這是在練‘刃走香紋’——”話音未落,刀身上盤踞的鎏金龍紋竟像活過來似的,心虛地瞥了眼正咬著唇憋笑的小芽。
少女指尖翻飛,正用帶著晨露的櫻花枝給滅世刀編織香草花環,老斬干咳一聲,強裝鎮定道,“順便幫小芽研磨,省得她把香料鋪折騰成雜物堆!就你那搗藥的笨手笨腳,搗香?怕是能搗出喂豬的泔水!”
香料碾缽突然發出暴躁的“咕嚕咕嚕”聲響,碾棍像被激怒的蛟龍般猛地躍起,將研磨好的香料粉末如煙花般潑灑在老斬的刀鞘上:“得了吧你!上次幫小芽搗香料,愣是把‘提神粉’搗成‘催眠散’,害得老茶昏睡了三天三夜!”話音剛落,香料架上的藤蔓仿佛聽懂了笑話,紛紛扭動著纏向老斬的刀鞘,眨眼間將其裹成了個翠綠的藤蔓粽子。
老鍋青筋暴起,鑄鐵般的鏟柄重重砸在碾缽上,震得香料粉末如雪紛飛:“豎子!有膽就用你那破銅爛鐵搗出天香引!要是搗不出,我便將這廢鐵扔進三昧真火里重鑄!“話音未落,老斬腰間長刀龍吟出鞘,寒芒所至,刀身盤踞的赤龍虛影竟嚇得縮進刀鞘。只見他將刀鋒深深扎進香料堆,濺起的沉香屑在空中凝成星屑:“且看我如何以刀為杵,攪碎這乾坤!倒是你這面團似的胖手,怕是連搗蒜都嫌笨拙!“
周元懷中突然金光大作,天機算盤化作流光竄出,七十二枚算珠在青石板上飛速排列,拼湊出三丈高的巨型碾缽虛影。
每顆算珠都裹著五色香料,散發出令人心醉的異香。
算盤發出空靈的嗡鳴:“靈界香料鋪傳送陣已激活!那些退休的神兵香料器正用鎮店香柜晾曬千年香草,再遲半步,諸位精心調配的火鍋香料包,就要被煉成足以傾覆三界的滅世毒香!“算珠們有節奏地相互碰撞,發出如搗香般的“咚咚“聲,震得屋檐下懸掛的百寶香囊紛紛搖晃,灑下細密的香粉雨。
靈界香料鋪的傳送陣隱匿于爬滿七里香藤蔓的木門之后,褪色的“沁香坊”匾額搖搖欲墜。
退休的搗藥杵杵頭死死抵住機械傀儡的齒輪,杵身鐫刻的“芳香化邪”符文在日光下流轉著溫潤金光:“斬龍刀傳人!那些賊子搶走了熏香爐,還拿老朽的杵頭當齒輪軸!如今香秤見了香料就發顫,香鏟嚇得連抖帶晃!”
古香古色的香料鋪內,龍腦香混著沉水香的馥郁氣息中,機械傀儡正肆意破壞。
退休的香料器具們奮起反抗,傷痕累累的香柜舉著開裂的柜門,“吱呀”聲里透著悲壯;豁口的香鏟在傀儡金屬外殼上劃出細碎火星;就連閑置的老鍋漏勺,都被改造成傳送帶,漏孔里還嵌著半塊風干的桂花糕——那是小芽上次偷溜進來聞香時遺落的甜香印記。
櫻花紋在傀儡表面暈開的剎那,熏香爐驟然發出裂帛般的尖嘯。
爐中香料轟然炸開幽藍火焰,小芽腕間的櫻花印記竟詭異地扭曲成香草圖騰,指尖滲出蜜蠟般的琥珀光澤,將周遭空氣都浸染成馥郁的芬芳。
“老鍋!你那寶貝漏勺快被傀儡吞了!“老斬的刀刃裹挾著寒光劈落,卻被香鏟缺口死死咬住,刀身震顫著迸出火星,“這些鐵疙瘩用了退役香料器的器魂,靈器根本破不開防御!再磨蹭下去,我這刀要變成廢鐵了!“
話音未落,老鍋手中的香鏟驟然變形。
鏟柄化作檀木搗藥杵,鏟面鼓脹成渾圓杵頭,嗡鳴著釋放出強大吸力。
傀儡在空中掙扎著懸停,周身鐵鏈發出不堪重負的哀鳴。
“當年老子在香料鋪制香,就用這杵馴服過魔修!“老鍋暴喝一聲,鏟面浮現出古樸的食神印,剎那間靈界香料如銀河倒灌,在傀儡周身凝成血色篆文:「放下齒輪,還我器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