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碾過官道的塵土,一路向東。越靠近帝都,氣氛便越發凝重。沿途關卡盤查明顯嚴密了許多,穿著二皇子一系服飾的軍官眼神銳利,對往來行人,尤其是前往帝都方向的,盤問得格外仔細。
林墨一行偽裝成前往帝都探親的落魄士族子弟,墨影扮作老管家,其余天機閣好手則偽裝成護衛和仆役。憑借天樞事先準備好的、幾乎毫無破綻的路引和身份文牒,以及暗中打點,總算有驚無險地通過了層層關卡。
但林墨能清晰地感覺到,一張無形的大網正在收緊。空氣中彌漫著山雨欲來的壓抑。沿途村鎮,百姓議論紛紛,多是關于皇帝突然病重的猜測和各種光怪陸離的流言,人心浮動。
十日后,巍峨龐大的帝都輪廓終于出現在地平線上。那高聳的城墻、林立的箭塔,在夕陽下投下巨大的陰影,仿佛一頭沉默的巨獸,張開了黑洞洞的口,等待著獵物的自投羅網。
車隊在城外十里處的驛站停下,按照規矩,需在此驗明正身,等待入城許可。
驛站內早已人滿為患,多是各地被緊急召回的官員、將領以及像林墨這樣被“傳召”的宗室子弟。人人面色凝重,低聲交談,眼神中交織著不安、猜忌和野望。
林墨選了個角落坐下,默默觀察。他看到不少熟悉的面孔,大多是其他皇子的黨羽或者中立派官員,此刻都如履薄冰。偶爾有目光落在他身上,也都迅速移開,帶著忌憚和疏離。他這位“焚燒圣旨”、“勾結邪教”(朝廷對外宣稱天牢事件是太子余孽勾結邪教所為)的叛逆皇子,在如今的政治環境下,無疑是瘟神般的存在。
“九弟?真是九弟?”一個略顯夸張的聲音響起。
林墨抬頭,只見一個穿著錦袍、體態微胖、臉上堆著虛假笑容的青年男子走了過來,身后跟著幾名氣息不弱的護衛。正是五皇子林琮,一個典型的墻頭草,慣會見風使舵,以前依附太子,如今看來是倒向二皇子了。
“五哥。”林墨淡淡應了一聲,沒什么表情。
林琮仿佛沒看到林墨的冷淡,自顧自地坐下,壓低聲音道:“九弟,你可算來了!如今京里局勢……唉,真是風云突變啊!父皇突然病倒,二哥他……唉,也是臨危受命,日夜操勞,人都瘦了一圈。”他一邊說著,一邊仔細觀察林墨的反應。
“父皇洪福齊天,定會康復的。”林墨不咸不淡地回了一句。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林琮干笑兩聲,眼珠一轉,“不過九弟,你之前在北淵……鬧出的動靜可不小啊。聽說還惹上了什么邪教?不是五哥說你,年輕人脾氣沖可以理解,但有些底線可不能碰啊。這次回京,好好跟二哥解釋清楚,都是一家人,沒什么過不去的坎兒……”
他這話看似勸和,實則暗藏機鋒,既是打探,也是警告。
林墨心中冷笑,面上卻露出一絲恰到好處的疲憊和懊悔:“五哥教訓的是。之前是弟弟年輕氣盛,不懂事,在北淵那苦寒之地吃了些苦頭,方才明白父皇和朝廷的難處。此次回京,正是要向父皇和二哥請罪,任憑發落。”
他這番示弱的話語,配合他略顯風塵仆仆和“虛弱”的氣息(他刻意收斂了修為),倒是讓林琮信了幾分,臉上的笑容也真切了些:“這就對了嘛!識時務者為俊杰!放心,五哥到時候一定幫你在二哥面前美言幾句!”
又虛情假意地寒暄了幾句,林琮才心滿意足地離開。
林墨看著他離去的背影,眼神微冷。這些皇子,眼里只有權力斗爭,根本看不到或者說不在乎隱藏在天命教背后的真正危機。
入城手續比想象中更繁瑣,直到第二天下午,他們才被允許進入帝都。
一進入城門,那股肅殺緊繃的氣氛更是撲面而來。街道上巡邏的士兵數量大增,而且不再是普通的城防軍,而是穿著御林軍服飾的精銳,眼神銳利,掃視著每一個行人。暗處,不知道有多少雙眼睛在盯著。
他們被直接帶往一處指定的皇家別院安置,美其名曰“方便照應”,實則是軟禁。別院內外都有重兵“保護”,禁止隨意出入。
“殿下,我們被盯死了。”墨影悄聲道,他敏銳地發現了至少三處以上的監視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