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惡臭彌漫的黑水澗,重新呼吸到山林間清冷(盡管仍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疫病殘留氣息)的空氣,眾人都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緊繃的神經稍稍放松,疲憊和傷痛便如同潮水般涌了上來。
林墨幾乎將全身重量都壓在了炎姬和阿苗身上,臉色蒼白如紙,氣息微弱,體內經脈空蕩蕩的,還隱隱作痛,那是強行催發超越自身力量的后遺癥。但他精神卻還不錯,眼神依舊明亮,只是帶著深深的疲憊。
“喂,我說你能不能自己使點勁?”炎姬嘴上抱怨著,攙扶著他的手臂卻穩如磐石,甚至悄悄渡過去一絲微弱的、盡可能溫和的純陽真氣,試圖幫他驅散寒意梳理經脈,但那點真氣進入林墨體內,如同泥牛入海,掀不起半點波瀾。“嘖,你這身體是個無底洞嗎?老娘這點家底都快被你掏空了!”
林墨虛弱地笑了笑:“多謝…下次請你吃…超級加倍版火鍋…”
“這還差不多!”炎姬哼了一聲,嘴角卻微微翹起。
另一邊的阿苗則顯得更加吃力些,她個子小,幾乎是扛著林墨的胳膊,小臉憋得通紅,卻咬緊牙關一聲不吭,還用空著的那只手不斷從瓦罐里掏出一兩只散發著清涼氣息的小蟲子放在林墨身上,念叨著:“涼涼蠱,貼貼…舒筋蠱,爬爬…殿下你好冰啊,阿寶,快出來給殿下暖暖!”
金蠶蠱阿寶不情不愿地從罐口探出腦袋,對著林墨的手指吹了幾口溫熱的氣息,然后又嗖地縮了回去,表示自己也很累,需要休息。
青鸞(帝都)持劍走在最后,警惕地注視著后方和四周,她的消耗也不小,但比起幾乎虛脫的林墨和受傷的龍驤衛要好得多。她的目光偶爾會掃過被龍驤衛隊長背著的、依舊昏迷的王虎,眼神復雜。龍驤衛的出現,以及他們效忠的誓言,無疑打破了現有的力量平衡,也勾起了她許多關于帝都的回憶。
墨影的身影在前方若隱若現,不斷清除著可能存在的追蹤痕跡和零星不開眼的野獸,確保撤離路線的安全。
“隊長…王虎他…”一名龍驤衛看著昏迷的同伴,語氣擔憂。
龍驤衛隊長,名叫趙擎,臉色凝重地檢查了一下王虎的傷口,那匕首留下的陰蝕之力雖然因為影衛的死亡而減弱,不再繼續惡化,但依舊盤踞在傷口深處,侵蝕著生機。“傷勢很重,陰毒入體,必須盡快回到北淵,請那位蘇姑娘或者方博士看看。”他頓了頓,看向被攙扶著的林墨,誠懇道:“殿下,此次若非您出手,我等恐怕已全軍覆沒。大恩不言謝,此后龍驤衛殘部,唯殿下馬首是瞻!”
林墨緩了口氣,輕聲道:“趙隊長言重了…你們是母親舊部,便是自己人…王虎兄弟是為救我而傷,北淵定會竭盡全力救治…只是,你們日后有何打算?帝都…怕是回不去了吧?”
趙擎臉上閃過一絲苦澀和決絕:“影主把控朝堂,清洗異己,龍驤衛早已名存實亡,我等這些忠于蘇皇后和陛下的舊人,不是被調離就是被暗中處置。我們此次行動,已是破釜沉舟。若能治好王虎,我等愿加入北淵,雖只剩寥寥數人,但也算是一份力量,只求殿下能為我們提供一個向天命教和影主復仇的機會!”
“歡迎之至。”林墨點頭,“北淵正值用人之際,尤其需要你們這樣熟悉帝都和朝廷的高手。”
這時,炎姬插嘴道:“喂,我說大個子,你們龍驤衛在帝都那么牛,知不知道哪個太醫館的‘九陽融雪丹’庫存最多?或者…知不知道皇宮庫房哪堵墻比較好挖?”她還沒忘記林墨體內的陰蝕之力。
趙擎被問得一怔,苦笑搖頭:“九陽融雪丹乃宮中圣藥,管控極嚴,具體庫存只有內務府和大太監劉瑾…呃,就是那個監軍才知道。至于挖皇宮的墻…”他表情有些古怪,顯然沒想過這種操作。
青鸞(帝都)冷冷道:“九陽融雪丹的事,或許可以從長計議。當務之急是安全返回。墨影,前方情況如何?”
墨影的身影悄然浮現:“暫無追兵跡象。但涼州軍大營方向有異動,似乎有部隊開出,方向…像是朝著黑水澗而來。我們需加快速度。”
眾人心中一凜,雖然解決了瘟螯,但要是被涼州大軍堵在黑水澗附近,以他們現在的狀態,絕對是死路一條。
“走!”林墨強打精神。
隊伍沉默地加快了腳步。途中,林墨悄悄嘗試運轉了一下功法,發現星溟之力雖然枯竭,但經脈似乎經過那次混沌能量的沖刷,變得寬闊和堅韌了一絲,而且對那種融合力量有了一絲模糊的感悟,只是目前根本無法再次調動。
“看來那一招…不能常用,但或許是條路子…”他心中暗忖。
又行進了一段距離,眼看北淵城輪廓在望,阿苗突然“咦”了一聲,從林墨的衣領上捏起一只幾乎透明的小蟲子:“空空蠱?你怎么跟來了?我沒放你出來呀?”
那只被稱為“空空蠱”的小蟲子在她指尖扭動了一下,然后噗地一聲,吐出了一顆米粒大小、漆黑如墨、卻散發著微弱空間波動的珠子,然后便化作青煙消失了。
“這是什么?”眾人都被這奇異的景象吸引了注意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