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廳的落地燈調至最暗的暖光,剛好能照亮茶幾上攤開的發言稿。
沈知意捏著筆,指尖在“公司未來規劃”那頁反復劃過,紙頁邊緣都被蹭得發毛。
“還在緊張?”陸衍端著兩杯溫茶走過來,把其中一杯推到她面前,杯壁上凝著細小的水珠。
沈知意抬頭,眼底帶著點疲憊:“明天就是股東大會了,我怕……怕回答不好股東的問題。”
她頓了頓,聲音放輕:“他們大多跟沈萬山打過交道,說不定會幫著他質疑我,比如證據是不是真的,我能不能管好公司。”
陸衍坐在她對面,拿起發言稿翻了翻,忽然合上本子:“別想了,我們現在做個模擬談判——我扮演刁鉆的股東,你應對,就當是壓力測試。”
“壓力測試?”沈知意愣了一下,隨即點頭,“好,可是……你會怎么問?”
“我會站在股東的角度,問最實際的問題。”陸衍身體微微前傾,語氣瞬間變了,帶著點商人的精明和質疑,“沈小姐,首先問個最直接的——你手里的轉賬記錄,說是沈總挪用資金的證據,可那些記錄都是電子版,會不會是你用技術手段偽造的?畢竟你是他侄女,想拿到公司賬戶的基礎信息,不難吧?”
沈知意沒想到他第一句就這么尖銳,下意識攥緊了茶杯,幾秒后深吸一口氣,語氣平穩下來:“這些記錄不是普通電子版,是從沈萬山丟棄的硬盤里恢復的,已經做了公證,還有專業審計機構出具的報告,證明轉賬確實從公司備用金流向了他兒子的私人賬戶,沒有任何審批流程。”
她頓了頓,補充道:“而且,前財務總監張叔可以作證,他手里有沈萬山簽字的虛假報銷單,和這些轉賬能對應上——這些證據環環相扣,不是我能偽造的。”
陸衍眼里閃過一絲贊許,卻沒松口,語氣更沖了些:“就算證據是真的,那又怎么樣?沈總在公司待了這么久,手里有客戶資源,你一個剛畢業的小姑娘,接管公司后,怎么保證我們這些小股東的分紅?別到時候公司垮了,我們一分錢都拿不到!”
這個問題戳中了沈知意之前擔心的點,她卻沒慌,翻開筆記本,指著上面的規劃:“我已經和張叔還有幾個老員工聊過,公司目前的核心問題是資金被挪用,還有幾個優質項目被沈萬山擱置了。我接管后,第一步是追回挪用的資金,第二步是重啟那幾個項目——其中一個是和王氏集團的合作,王總已經明確表示,只要我掌權,就繼續推進,這個項目去年就能盈利,只是被沈萬山壓了下來。”
她抬頭,看著陸衍,語氣堅定:“短期來看,三個月內就能看到盈利;長期的話,我會清理公司的冗余人員,優化業務結構,保證每年的分紅不低于之前的水平——這些都寫在我的規劃里,各位股東可以隨時核查進度。”
陸衍沒立刻回應,而是換了個語氣,帶著點觀望的猶豫:“沈小姐,還有個事大家私下都在說——你身邊這位陸先生,網上說他是修理工,現在還幫你處理公司的事,會不會不太合適?畢竟公司是正規企業,要是被合作伙伴看到你讓‘修理工’插手,會不會影響合作?”
這個問題比之前的更棘手,涉及到陸衍,也涉及到外界的偏見。
沈知意卻沒回避,反而笑了笑:“首先,陸先生不是普通修理工,他會建筑勘察、古董修復,還懂法律和數據恢復——之前沈萬山雇水軍造謠,是他幫我找到水軍頭目的證據;公司的舊設備出問題,也是他幫忙修好的,沒花一分維修費。”
她頓了頓,眼神里滿是信任:“其次,他從來沒插手公司事務,只是在我需要的時候提供建議,比如幫我看合同里的漏洞,幫我整理證據——他是我的支撐,不是我的‘插手者’。而且,我相信真正的合作伙伴,看的是公司的實力,不是我身邊人的職業標簽。”
陸衍終于收起扮演的語氣,拿起茶杯喝了一口,掩飾嘴角的笑意:“回答得很好,比我預想的還從容。”
“還是有點緊張。”沈知意揉了揉太陽穴,“剛才你問分紅的時候,我差點忘了提王氏集團的合作。”
“正常,第一次應對肯定會漏。”陸衍遞過一支筆,“來,我們把可能遇到的問題列出來,每個問題都寫好應對方案,記在心里。”
兩人一起在筆記本上列問題,從“證據合法性”到“公司盈利計劃”,從“老員工安置”到“應對沈萬山的反駁”,一共列了十二條。
每一條后面,沈知意都根據陸衍的提示,寫好詳細的應對策略,比如提到“沈萬山可能說自己是為了公司周轉才轉賬”,應對方案就寫“拿出他兒子買豪車的消費記錄,證明資金沒用于公司”。
列到第七條時,沈知意的筆突然沒水了,她懊惱地皺了皺眉:“怎么偏偏這時候沒水了。”
陸衍從口袋里掏出一支黑色鋼筆,遞給她:“用我的,這支筆寫起來順,之前在部隊記任務筆記,我一直用它。”
沈知意接過鋼筆,筆身是磨砂的,握在手里很舒服,筆尖劃過紙頁,比她之前的筆流暢多了:“這支筆挺好用的,多少錢?我也買一支。”
“不用買。”陸衍笑了,“送你了,就當是給你的‘談判武器’,祝你明天旗開得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