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余波與微光
陸遠的賓利消失在街角,朱鎖鎖卻像被釘在了弄堂口。手里的奢侈品包包變得滾燙,幾乎要灼傷她的皮膚。周圍鄰居若有若無的目光掃過來,她猛地驚醒,幾乎是逃也似的沖回了舅舅家那個狹小的、不屬于自己的房間。
關門,落鎖,背靠著冰冷的門板滑坐在地上。外面傳來舅媽和鄰居搓麻將的喧鬧聲,夾雜著表哥駱佳明敲擊鍵盤的噠噠聲。這一切平日里讓她煩躁的聲音,此刻卻奇異地成了現實的錨點,將她從那個荒誕而屈辱的夜晚拉回。
沒有開燈,黑暗中,淚水再次無聲地涌出。不是餐廳里那種崩潰的痛哭,而是更深沉的、帶著自我厭惡的無聲嗚咽。她想起馬師傅——不,馬司機——那張看似老實的臉,想起他信誓旦旦的承諾,想起自己是如何像個傻瓜一樣沉浸在那虛偽的溫柔陷阱里。更讓她心如刀絞的是蔣南孫那張信任的臉,和那三十萬……她該怎么跟南孫開口?
羞愧和絕望如同潮水,幾乎要將她溺斃。她蜷縮起來,把臉深深埋進膝蓋。
不知過了多久,手機在寂靜中突兀地響起,屏幕上跳動著“南孫”的名字。朱鎖鎖像被燙到一樣,手指顫抖著,幾乎不敢去接。鈴聲固執地響了一遍又一遍,最終,她深吸一口氣,按下了接聽鍵,聲音帶著無法掩飾的鼻音。
“喂,南孫……”
“鎖鎖!你怎么了?聲音不對!”蔣南孫敏感地察覺到了好友的異常,語氣立刻變得焦急。
這一聲關切的詢問,瞬間擊潰了朱鎖鎖最后的防線。她再也忍不住,對著電話哽咽著,斷斷續續地將今晚發生的一切和盤托出。
電話那頭是長久的沉默,只能聽到蔣南孫壓抑的呼吸聲。朱鎖鎖的心沉到了谷底,等待著預料中的責備或失望。
然而,蔣南孫開口,聲音卻異常堅定,甚至帶著一絲憤怒:“鎖鎖,你別怕!這不是你的錯!是那個騙子太可惡了!錢的事情我們一起想辦法,你人沒事最重要!”
好友毫無保留的信任和支持,像一道暖流,暫時驅散了朱鎖鎖心頭的寒意。她哭得更兇了,但這一次,不再是純粹的絕望。
“南孫……我……我今天還遇到了一個人……”哭夠了,朱鎖鎖抽噎著,提到了陸遠。她省略了他精言股東的身份,只模糊地說是一個“認識精言高層的朋友”恰好撞破,幫她解了圍,還……給了她一個去精言銷售部面試的機會。
“精言集團?”蔣南孫的聲音里帶著驚訝,“銷售部?鎖鎖,這是好事啊!雖然起點可能會辛苦,但那是正規大公司,比你之前東一榔頭西一棒槌強多了!那個朋友……可靠嗎?”
“我……不知道。”朱鎖鎖老實回答,腦海中浮現出陸遠那張冷峻卻難掩英俊的臉,和他那雙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眼睛。“他看起來……很厲害,也很奇怪。幫了我,但又好像沒什么圖謀。”她下意識地摩挲著口袋里那張質感堅硬的名片。
“不管怎樣,這是個機會,鎖鎖!”蔣南孫鼓勵道,“你一定要抓住!先把那個混蛋騙子的事情放下,向前看!”
掛斷電話,朱鎖鎖依然坐在地上,但心情已經和剛才截然不同。南孫的支持讓她有了喘息的空間,而陸遠留下的那個“機會”,像黑暗中投下的一縷微光,雖然微弱,卻指明了方向。她擦干眼淚,打開燈,走到鏡子前。鏡中的女孩眼睛紅腫,臉色蒼白,但眼底深處,一絲屬于朱鎖鎖固有的、不服輸的倔強,正在重新燃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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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陸遠并未返回他在上海的頂層公寓,而是讓司機將車開到了外灘附近一家會員制的私人俱樂部。
巨大的落地窗外,黃浦江夜景璀璨奪目,江對面陸家嘴的摩天大樓燈火通明,勾勒出這個城市權力與資本的輪廓。陸遠端著一杯威士忌,站在窗前,身姿挺拔,與窗外浮華的世界既融合又疏離。
【朱鎖鎖:好感度
18100】。
系統面板上細微的變化,讓他眼底掠過一絲幾不可察的玩味。進展尚可。他確實欣賞有生命力的東西,而朱鎖鎖在遭遇如此重創后,眼神里還能迅速重新燃起火光,這份韌性,比他預想的更有趣。他幫她,起初確實是為了那所謂的氣運任務,但接觸下來,那個女孩骨子里的鮮活和那股不服輸的勁兒,讓他產生了一絲超出計劃之外的、純粹的興趣。這種興趣很微妙,夾雜著審視、好奇,以及一絲男人對漂亮女人本能的欣賞。高冷不代表他失去了生理和心理的感知,只是他的閾值更高,更難以被觸動而已。
“陸先生,您要的資料。”一個穿著得體、氣質精干的年輕人悄無聲息地走到他身后,遞上一個平板電腦。這是他在這個世界的私人助理,陳帆。
陸遠接過,快速瀏覽著屏幕上關于精言集團近期更詳細的人事動態和項目進展。他的目光在“銷售部經理楊柯”的名字上停留片刻。
“聯系一下楊柯,”陸遠抿了一口酒,語氣平淡,“以獨立投資人的名義,約他明天下午見面,聊聊他手上那個‘東籬’項目。另外,”他頓了頓,補充道,“暗示一下,我有個不錯的苗子,或許適合他帶一帶,讓他給個面試機會。”
“明白,陸先生。”陳帆點頭,沒有任何多余疑問,迅速記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