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趕緊跑路!”楚子航拉起愷撒,朝大門發足狂奔。
兩人的神經緊繃如弓弦,震感越來越劇烈。不過幾十米的距離,一場不足掛齒的短跑賽,本該幾秒就能跨越,然而現在腳下的每一步都感覺會摔倒。地震是個煩人的搗蛋鬼,在打亂他們的步伐。
三十米……二十米……十米……殿外的景象在聚精會神下如同慢鏡頭般一點一點放大。接著英靈殿迎來了幅度最大的一次震動,實木地板咔咔開裂,金光從地底下涌現如潮,仿佛地獄打破界限重現人間。
愷撒和楚子航的身形同時趔趄,視野傾斜,殿門與他們還有一步之遙。
“Shit!”愷撒罵道。
他此刻唯一的念頭就是別讓新聞部從廢墟里挖出他倆,不然愷撒·加圖索的名字這輩子都會和楚子航綁一塊當狗仔們的素材,直到人生終結也洗不清。
一雙纖細的手臂從外面猛地探入,準確抓住兩人的手腕,往外用力一扯。愷撒幾乎要驚喜地叫出來,簡直是荒島外的泛舟人,神兵天降的救世主!他和楚子航在最后一刻被拉出英靈殿,閉合的殿門隔絕了滾滾碎石。
緊接著三人失去平衡,從數十道臺階咕嚕咕嚕地滾下,好似解體脫落的輪胎。
英靈殿在他們的身后塌陷,揚起隆隆巨響和數米高的灰塵,翠綠的山林里赫然多了一抹黃灰色。英靈殿在建校時是最先規劃的標志性建筑之一,在卡塞爾學院占據很特殊的位置,如今一朝崩塌。大殿的外壁經歷強震后看起來風吹欲倒,好像是紙糊的。
周圍的樹林,某臺攝像頭凝視般一動不動,無聲地記錄下這一幕。
猝不及防之下,愷撒被摔得頭暈眼花。他覺得自己大概是腦震蕩了,躺了好一會才恢復視力,更糟糕的是鮮血直流,愷撒趕緊托住手腕,防止失血過多。他和楚子航身上都掛了彩,拖慢了逃跑的速度。
一道人影彎下腰,把灰頭土臉的愷撒整個遮住。
“你如果覺得逃不出來,是不是應該至少在通訊頻道里請求一下支援。”救世主的聲音清脆悅耳,卻是在抱怨,“或者告訴醫療部你負傷了需要治療。是只有你們加圖索家會這樣,還是社團領袖都這么驕傲,有事喜歡硬撐?”
“應該不是所有的社團領袖,至少你家蘭斯洛特就不是這樣。”愷撒朝天苦笑,“他的特色不就是能讓團隊里的每一個人都發揮作用嗎?”
“那是因為你沒見過他獨行的時候。如果真的有必要,就算是千軍萬馬,他也不介意一個人沖鋒。”救世主嘆息,語氣轉而嚴肅,“如果不是我剛好守在外面,你們會活埋在數噸重的混凝土和磚瓦下。我可不想諾諾這么早就守寡。”
“懂懂,大恩不言謝。”愷撒趕緊起身,“諾諾呢?”
“她沒事,和學生會其他人一早就疏散了。”
救世主摘下戰術頭罩,露出有些卷曲的黑色頭發,和仿佛青山流水的干凈眉眼。
救人于危難的不是學生會也不是新聞部的狗仔,是背著狙擊槍,穿著虎紋偽裝服的蘇茜。她看起來比渾身血污的愷撒好多了,狙擊手的服飾穿在她身上顯得英姿颯爽,只是沾了些灰塵。愷撒不由得慶幸是她斷后,換成其他人可能不會冒著風險留到最后。
蘇茜忽然收斂起神情,她的視線越過愷撒,看向后面緩緩站起,刻意保持著距離的楚子航。這幾分鐘里,楚子航一句話都沒說,他只是沉默地撐起身體,坐上不遠處的石階,檢查傷口有沒有在剛才的運動中開裂。
時間好像靜止了,楚子航和蘇茜沒有避開對方的眼神。他們的表情平靜,卻沒有人開口說話。
“啪”的一聲,愷撒用完好的那只手打了個響指,打斷這對男女的無聲對視。
“能不能有人解釋一下,到底是什么情況?”愷撒朝外一指,“我們才進去半小時,出來就是世界末日了?”
細雨如白絲,悶雷隆隆,整個學校的氛圍都變了。
放眼過去,視野里的每一處都隱隱浮動著金色的光華,是那些奇特的裂痕,其中最大的一道懸浮在學院上空,遙遠的云層上。不只是英靈殿,還有教堂、萊茵廳、教學樓……遍布校園的每一個角落。如果有衛星從近地軌道經過,會看到學院的版圖上好像被人用記號筆隨便涂抹。
空氣里依然躁動著窸窸窣窣的聲潮,就像有億萬蛇蟲在土壤中鉆動,愷撒甚至能想象出數不清的縫隙正匯聚在樓房的內部,侵蝕了磚墻、梁柱、混凝土等建筑材料。如果任由其發生,別說晃動,全校倒塌也是遲早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