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圍城
路明非從睡夢中霍然驚醒。
他睜著眼凝視了一會黑蒙蒙的上方,起身打開床邊的開關。
燈光亮起,他睡在一間軍用帳篷里。帳篷用大塊的迷彩尼龍布拼合而成,面積不大,人一站直,頭頂就能碰到照明的燈泡。
雖然是臨時居所,卻陳設齊全,桌椅床柜置放嚴密,睡覺的折疊床才齊肩寬,以充分利用每一點空間。
路明非打著哈欠,感覺腦子在一點一點清醒。
時間是夜晚九點五十分,最近他習慣了深夜工作白天補覺,生物鐘都顛倒了。
“主席,醒了嗎?”
門簾拉開,露出一張光潔俏麗的女孩的臉。
路明非穿著背心,露在外面的臂膀線條分明。女孩從旁邊拎起一件漆黑的機車夾克,她一展開,路明非就把手一張,自動伸進外套的袖口,然后舒展肩膀,任憑漂亮女孩在背后拍拍打打,一點沒見外。
他和伊莎貝爾就這么相處,一個想穿衣服另一個就知道提哪件,默契得有些親密。
“這件未免有些隨意,學生會應該有準備衣裝。”伊莎貝爾問。
路明非指了指垃圾桶,那件專門添置的博柏利風衣就塞在里面。他在工作時被燒得滿身焦洞,回來時昂貴的風衣散發(fā)著純棉和黏膠纖維融化的難聞氣味,連抹腳布都不如。
“我可以去儲存處找件替代品。”伊莎貝爾建議。
“不用了。”路明非嘟噥,“反正都會毀損的,怎么簡單怎么來。”
伊莎貝爾沒再說話,她已經習慣了路明非的漫不經心。除了著裝,路明非對很多事都不上心。
她開始打理路明非亂糟糟的雞窩頭。一個專業(yè)的秘書就是這么貼心負責,處理完衣服就收拾發(fā)型,收拾完發(fā)型就打開武器箱準備武器。作為學生會的領袖,形象至關重要,主席可以散漫,但秘書不行。
外面回蕩著隱隱的咆哮,好像天邊的極遠處有風雷滾過。燈泡抖動,路明非伸手輕輕扶住,伊莎貝爾臉色微變。
路明非看向鏡中的自己,伊莎貝爾把他收拾得英氣挺拔:腿側掛著銀色的沙漠之鷹,短弧刀插在后腰,夾克下掛滿了各種慣用的武器。如果有低年級女生看到這街頭英雄般的造型大概會心跳加速,不自覺地揣測他內心是何等蒼涼何等孤獨……實際上路主席想回床睡個回籠覺,他對加班很抗拒。
“外面的情況怎么樣?”路明非說。
“一切照舊,沒有什么意外。白天是我負責值班,順利的話,今晚可以按計劃往目標區(qū)域深入。”
“那就好,你們做事我放心。”路明非拍著臉驅散睡意。
“主席?”伊莎貝爾關切地問,“我看您的眼袋很重,是沒休息好嗎?”
路明非搖搖頭。
他醒時心口砰砰地跳,思緒也很雜亂。這么毫無來由的緊張是很少見的。
有那么一瞬間,路明非恍惚地以為路鳴澤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