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莎貝爾知道這個軼事。有些南非部落的首領(lǐng)會豢養(yǎng)獅子,由于缺少“認主”的識別機制,獅子從小會被皮鞭抽打,通過反復(fù)的負向強化形成心理烙印。即使長大,一看到那條從小抽到大的鞭子就會乖乖坐好。但多數(shù)時候,獅子還是依據(jù)野獸的天性行動,比如爭搶食物,比如在庭院里劃分自己的領(lǐng)地。
這個過程里,酋長會有意縱容它們的兇性。如果遭到入侵,它們能充當(dāng)看門犬,甚至當(dāng)酋長失勢時,獅子可以在鞭子的督促下阻礙敵對者……伊莎貝爾一下思緒貫通。
她不動聲色地瞟了一眼路明非。路明非微抿著嘴唇,眉間微皺,顯然在控制面部表情。
他想到了什么?伊莎貝爾輔佐路明非很久了,可她從沒見過這種神情。
“我還是不太明白。”維多利亞皺眉,“也就是說,飛龍不僅僅是坐騎?”
“是的,飛龍比獅子更兇猛,彼此之間也會殺戮,尤其是它們體內(nèi)還流著龍血。”伊莎貝爾認真地說,“我們看到的巫師最多才五十個,這個人數(shù)能穩(wěn)定整個港口,就是因為有哨子之類的手段。現(xiàn)在巫師們撤離,施加的控制也失效了,它們會恢復(fù)原本的狀態(tài),遵循嗜血的本能!只要飛龍群廝殺起來,這個基地有沒有人也無所謂了,反正最后都會……”她一時詞窮,不知道怎么形容。
“都會完美地毀滅現(xiàn)場。”維多利亞喃喃。
“沒錯。”伊莎貝爾作出結(jié)論,“能吃的就吃掉,不能吃的燒光。”
維多利亞和其他組員聽得心驚膽戰(zhàn)。哨子本身或許有特殊之處,但原理和皮鞭是一樣的,在馴服猛獸的同時也建立了有效的防范措施。他們一路上謹慎警惕,反復(fù)偵查,卻始終沒人以巫師的視角看待問題。這毀滅罪證的方式如此極端,讓半個隊伍都陷入危險。
這個港口根本是一座墳?zāi)梗灰獣r機得當(dāng),里面的一切都會跟著陪葬……虧他們還大大咧咧地走進來。
“剛才其實是不是應(yīng)該撤回地下?至少飛龍鉆不進去。”岡薩雷斯嘆息。
“都要把整個港口燒成白地了,會放過最核心的實驗室嗎?”維多利亞反問,“到時候一塌陷,我們怎么出去?徒手挖地道嗎?”
下一秒她的觀點就得到了證實。天窗里,一道火柱遠遠地從空中一晃而過,雨滴被蒸散。
岡薩雷斯撓撓頭,他現(xiàn)在心跳都沒平復(fù)。人在慌亂中總是想縮進幽閉的角落,這是一種畏懼的本能,以為躲起來捂住耳朵就安全了。
“我們還是得想辦法闖出去。”伊莎貝爾說。
剛才查看退路的人搖頭:“后面很開闊,出去就會暴露。”
“可以讓外面的人支援。”伊莎貝爾建議。
行動組總共二十五人,有幾個護送布拉格市民出港,再加上傷者和技術(shù)人員,跟進來的真正有戰(zhàn)力的組員只有十三人,剛過總?cè)藬?shù)的一半。
“已經(jīng)聯(lián)絡(luò)了。但他們沒法進來那么深,外面的路障還沒完全清除。”
“那堅守呢?我們不如來一場防御戰(zhàn)。”有人狠狠地給霰彈槍上膛,透著破釜沉舟的殺氣,“我剛好還覺得不過癮,不如硬碰硬。”
“你抬頭看看,或許就不會這么想了。”路明非忽然開口。他一直看著上方,沒有說話。
天窗里流焰漫天,龍群在風(fēng)雨里廝殺,激烈而狂亂。
離他們最近的是一頭毒牙龍,正和另一頭中國火球翻來覆去地纏斗,猩紅色的鱗甲尤為矚目。
毒牙龍正以獵殺者的姿態(tài)狠狠咬入中國火球的肩膀,牙齒間流淌著鮮血。中國火球奮力掙扎,懸吊在半空的集裝箱被撞開,就像孩童打鬧撞落的積木。它用尾巴猛烈抽打著毒牙龍的腦袋,每一下的力道都能掃開一輛豐田車,但它的要害被死死咬住,不難想象此時毒液正流向心臟。
正當(dāng)所有人認為木已成舟時,中國火球金燦燦的鼻孔里飄出了蘑菇狀的火球。
很少有這樣釋放的龍焰,大多數(shù)都像焊槍一樣順著脖子呈扇形噴射,但中國火球的龍焰竟然以圓弧的軌跡浮動。它奮力一甩,火球在毒牙龍的翼膜上灼出焦黑的大洞,吃痛的毒牙龍松開長牙,張口作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