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獨斗
港口運輸區,路明非對張嘴的毒牙龍扣動扳機,急旋的彈頭一路搗毀喉嚨,黃銅色的身軀無力墜地。
雨水淌過路明非的胸口,他沿著金屬階梯奔往低處,沙漠之鷹對下方連射。一頭短鼻龍趴立在欄桿上,如懷抱般張開前肢。路明非將整排彈匣的子彈都送進短鼻龍的脖子,然后高高一躍,將那顆短小的鼻子踩得扁平,炮彈般的沖勢讓欄桿也斷裂脫落。
再次擊退一頭。
云翻浪涌,一座座雙梁式的橋吊起重機在沉默中經受風雨吹打,屹立不動。路明非站在橋吊轉角,像帝王一樣遠遠俯瞰整座城市。他渾身都濕透了,身上除了雨水還有粘稠的血。橋吊底座堆積著一圈又一圈被他殺敗的飛龍,如同王座下的尸骨。
路明非趁著空檔換彈,把油光水滑的頭發往后一擼,看了看腕表。
這是全組的標準裝備,能通過GPS顯示成員的相對位置。十幾個光點在掃描線里閃爍,雖然移動速度有快有慢,但符合進港的人數,看來沒有人被飛龍吃掉。
只有一個光點是靜止的,那是路明非自己。
路明非知道自己就像一只被角雕包圍的猴子,仗著在樹林里上躥下跳才有生機。他雖然比猴子能反抗,可手里的槍即使不啞火也遲早會打完子彈。他甚至故意站高,成為全港口最顯眼的仔。猩紅的中國火球、敏捷的毒牙龍、猙獰的樹蜂龍、靈巧的短鼻龍、修長的蛋白眼、兇毒的鐵肚皮……所有腹中空空的混血飛龍都沖著他來了。
孤身當誘餌總是有代價的。
從任何一種角度評價,這舉動都和找死無異。飛龍雖然不如死侍、尸守那么可怖,可到底是人造的混血生物。最理智的做法是和伊莎貝爾一樣跳上車,然后在追逐中退出危險區。
他自知沒有楚子航的“君焰”,可以一把火燒得飛龍皮焦骨脆,也沒有“鐮鼬”,和愷撒一樣是捕捉心跳的人形雷達,可他偏偏留了下來……或許是學生會主席都這么驕傲,不允許任何一名部下犧牲,或許是看過太多人的死,就不再心懷僥幸。
路明非仿佛踏入賽末點的拳擊手一樣調整呼吸,肌肉隆起,肩頭透出一股血紅。
戰術服已被長刀般的牙齒劃破,纏斗到現在并非毫無風險。按理說血味在大雨里極其稀薄,幾乎不該聞得到,但龍群非但沒有離去,反而爭搶著靠近他,仿佛點燃了某種渴求……同樣的情況也曾在源稚生和昂熱的身上發生過。
路明非知道自己體內還蘊藏著某種古老而珍貴的遺留,即使不再是曾經的那個“怪物”,他的血脈也不是這些雜種龍可以比擬的。
這樣也好,正適合當誘餌,那個看見死侍會怕得肝顫的衰仔已經消失很久了,他現在是李嘉圖·M·路,被學院奉為王牌的男人,他見識過尸守、擊殺過死侍、對付過不止一個的龍王、獨自向奧丁發起過沖鋒……混血的龍群又如何?最好把最兇的都留給他,就怕場面不夠大!
飛龍再度朝他沖來。
這次是一頭樹蜂龍,足足有十幾米長,簡直是飛在天上的巨齒鯊!其他種類的飛龍在它的洶洶來勢下不安退避。樹蜂龍的長尾橫掃如鞭,雨沫飛卷——青銅色的骨刺從尾巴末端凸起,那是它天生就有的狼牙棒!
砰然巨響,足有百噸重的吊機被撞得一震,鋼質通道被兇器般的尾巴撕出恐怖的傷痕,幾近斷裂。
路明非當然不在原來的位置,早已躲到柱體后。
子彈擦過樹蜂龍的鼻梁,如果不是下雨,勢必火星四濺。路明非只能瞄準它的頭部,樹蜂龍的鱗片遠比別的飛龍厚實,如同甲胄。
被槍擊的樹蜂龍依舊死死盯著路明非。它的一只眼睛是渾濁的,落下一道斜斜的疤。
即使在同族里,這一頭樹蜂龍也能算作猛將,甚至可能是領袖。它收回翅膀,鉆入金屬支柱和橫梁間的空隙,利爪在橋吊表面不斷留下刮痕。幾頭樹蜂龍也拼命爬進來,形成包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