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復生推開倉庫門時,吱呀聲驚動了正在理貨的老劉。老劉一抬頭,手里的賬本啪地拍在桌上,嗓門震得貨架嗡嗡響:哎喲!王部長大駕光臨!他故意把二字咬得極重,引得正在核對訂單的小潔噗嗤笑出聲。
老劉你這嗓門能把耗子嚇出心臟病。孫姐從貨架后探出頭,圍裙上沾著灰,手里還攥著把掃碼槍,我說老王,你這升官發財了,咱們倉庫的耗子藥預算能漲點不?她邊說邊用掃碼槍戳王復生胳膊,槍頭紅燈一閃一閃。
王復生剛要開口,老付端著保溫杯踱過來,杯壁上還沾著茶垢:王經理。。。哦不,王部長,他故意清了清嗓子,按國企規矩,晉升得開個茶話會。我那兒還有二兩龍井。。。。。。
茶什么茶!鄧司機從叉車上跳下來,安全帽歪戴著,結結巴巴地說:該、該喝、喝酒!王、王哥當部、部長,得開、開兩瓶五糧液!
小孫舉著手機突然從貨箱后蹦出來,運動鞋在水泥地上擦出刺啦一聲:直播!直播!家人們看啊,我們倉庫出了個部長!鏡頭差點懟到王復生臉上,王哥給老鐵們比個心?
王復生笑著推開手機,忽然瞥見角落里安莫西正把一張紙揉得擰巴,鋼筆尖都快把交接單戳破了。她今天穿了套灰色工作裝,馬尾辮綁得死緊,像是要把滿腦門官司都勒住。
莫西,莫西!王復生故意板起臉,見到領導不知道問好?
安莫西猛抬頭,:領、領導好。她慌忙起身,膝蓋撞到鐵皮柜發出哐當一聲,疼得直抽氣還要強裝鎮定,恭喜王部長高升,還有,別把我的名字叫得象日本人。
老孫抱著胳膊靠在消防栓旁,忽然悶聲說:王部長還管倉庫不?
管!怎么不管?王復生一巴掌拍在老孫肩上,我生是倉庫人,死是倉庫的……死人!話音未落,頭頂的led燈管突然閃了兩下,嚇得小潔地縮到孫姐身后。
眾人哄笑間,老付瞇起眼:既然王部長還坐鎮,不如。。。他搓了搓手指,按老規矩,喬遷加升職,雙喜臨門該擺酒啊!
對對對!鄧司機激動得脖子都紅了,去、去王哥新、新家!
王復生含笑點頭:”今天就讓你們這些土包子看看我家什么樣!“摸出手機時,看見倉庫同事齊齊向他伸出了中指。
嗯,小人得志!安莫西耳朵尖瞬間通紅,我下周一就回總部!
回林總那兒繼續當受氣包?王復生晃了晃手機,屏幕上柳七娘剛回的消息跳出來:[醋溜排骨腌好了,要放幾斤朝天椒?]他按下語音鍵:多備三斤排骨,近十號人要來。
電話那頭傳來瓷器輕碰聲,柳七娘溫軟的吳語飄出來:要叫五更一起來干了,紙人不可靠?
。王復生瞥見小孫正豎著耳朵偷聽,趕緊打斷:正常做飯就行!都是自己人!他掛斷電話時,發現安莫西正盯著自己手機屏保——那是王復生和五更琉璃,楊小狐,波斯,米璐,林安琪在王復生家里吃飯的合影
王部長。。。安莫西撇撇嘴,很有女人緣。
倉庫頂燈突然又閃起來,這次連貨架都跟著輕顫。王復生望著窗外漸暗的天色——這頓家宴,好在自己提前和柳七娘說了,不然得忙死。
…………
當坦克700碾過半山腰的各種落葉時,副駕駛的孫姐突然搖下車窗,染成酒紅的短發被山風掀得亂飛:老王,你這車轱轆比我家飯桌都大!后座的小潔死死攥著安全帶,鼻尖貼在車窗上——遠處別墅墻正泛著夕陽最后的鎏金色,像塊墜入山坳的金磚。
這叫硬派越野。王復生單手轉著方向盤,尾戒在檔把上磕出輕響,上個月我還住城中村呢,現在。。。他故意頓了頓,所以說跟對人很重要。
跟林總還是跟林董啊?安莫西冷不丁冒出一句。她縮在右后座,手機屏光照得平光鏡片發白,正在給閨蜜發消息:[陪領導參觀豪宅,想吐]
閨蜜:【真的假的?我康康。】
王復生從后視鏡瞥她一眼:小安同志,知道為什么帶你來嗎?他忽然猛踩油門,車子咆哮著沖上最后一道陡坡,就喜歡你這股酸勁兒!
輪胎碾過門禁的瞬間,車載音響突然切到《好運來》,嗩吶聲驚飛了梧桐樹上的喜鵲。后面面包車里的鄧司機差點撞上護欄,結結巴巴的咒罵被山風扯碎。
柳七娘立在漢白玉臺階上,素色的長衣被晚風掀起漣漪。她發間那支累絲嵌寶鸞簪微微顫動,像是隨時要化作真鳥飛去。五更琉璃半躬站在玄關的蒲團上,藏青小紋和服的下擺鋪成朵藍鳶尾,見眾人下車,額頭幾乎躬成了90度:お帰りなさいませ(歡迎回家)。
這、這是。。。老付的保溫杯哐當砸在鵝卵石路上。他當年在國企接待過大領導,也沒見過這陣仗——左邊站著個從古畫里走出來的仕女,右邊站著個東瀛人,別墅外墻爬滿凌霄花,像給混凝土披了件活的紅斗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