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盾率領的晉國主力,如同南下的颶風,席卷過太行陘道,直撲黃河。軍情如火,他知道新鄭每多堅守一日,都需要付出慘烈的代價。楚令尹子文顯然也預料到了晉軍的馳援,他一面加緊對新鄭的圍攻,一面分兵占據險要,試圖延緩晉軍步伐,以期在晉軍疲憊、師老兵疲之際與之決戰。
新鄭城外,楚軍的攻勢如同潮水,一波猛過一波。投石機日夜不停地拋擲巨石,將城墻砸出數個駭人的缺口。楚軍士卒如蟻附般攀爬而上,與守城的鄭軍展開慘烈的肉搏。城內箭矢早已告罄,滾木礌石亦將用盡,守軍甚至拆毀民居以獲取磚石。鄭穆公身著沾滿煙塵的袍服,親自登城督戰,聲音嘶啞,眼中布滿血絲。
“頂住!晉國援軍不日即到!”他揮舞著佩劍,聲音卻在楚軍震天的喊殺聲中顯得如此微弱。
城外,楚軍大營,子文穩坐中軍帳,聽著各部將領匯報攻城進度。
“令尹,西門缺口已開,是否增兵猛攻?”一員楚將興奮地請命。
子文卻搖了搖頭,目光沉靜如古井:“不必。晉軍主力已過黃河,趙盾用兵疾如風火,不日將至。傳令攻城各部,稍緩攻勢,養精蓄銳。另,命左軍向右翼移動,右軍向汜水(今河南滎陽汜水鎮)方向靠攏,依地勢結成‘雁行陣’,張開兩翼,靜待晉軍!”
他要在新鄭城下,以逸待勞,與趙盾進行一場決定中原霸權歸屬的正面決戰。他要的不是一座殘破的新鄭,而是整個晉國主力的覆滅。
趙盾大軍渡過黃河,與欒枝率領的南線軍團順利會師。欒枝稟報了新鄭岌岌可危的形勢以及楚軍最新的動態。
“子文老賊,果然狡詐,想以新鄭為餌,誘我攻堅。”趙盾冷笑,他攤開地圖,手指點向新鄭西北方向的汜水,“他既已張開兩翼,我便直搗其腹心!傳令全軍,不必理會楚軍兩翼騷擾,集中所有戰車與精銳甲士,組成‘楔形陣’,給我從中路強行突破,直插楚軍中軍大帳,斬殺子文!”
這是一個極其大膽且冒險的計劃,將所有的力量集中于一點,追求最快的突破速度,如同利劍穿心。成敗,在此一舉。
秋日的原野,天高云淡,正是廝殺的好天氣。汜水之畔,晉、楚兩國數十年來最龐大的軍隊終于正面相遇。楚軍陣型如大雁展翅,鋪天蓋地,氣勢恢宏。而晉軍則凝聚成一個尖銳的楔子,殺氣沖天。
沒有過多的陣前叫罵,戰鼓擂響,代表著進攻的號角吹徹云霄。
“為了晉國!殺——!”趙盾立于戎車之上,長劍前指。
晉軍楔形陣如同離弦之箭,以排山倒海之勢,悍然撞入了楚軍看似厚實的中軍!戰車轟鳴,步卒如潮,瞬間便與楚軍前陣絞殺在一起。箭矢如蝗蟲般飛掠,戈矛碰撞之聲震耳欲聾,鮮血頃刻間染紅了腳下的土地。
楚軍兩翼試圖向中間合攏,擠壓晉軍,但晉軍沖鋒的勢頭太猛,楔形陣的尖端在猛將趙穿等人的拼死沖殺下,竟硬生生撕開了一道口子,不斷向著楚軍帥旗的方向突進!
子文在中軍望樓上,看著如同熱刀切牛油般突進的晉軍,眉頭微皺。趙盾的決絕與晉軍的悍勇,超出了他的預料。
“命令中軍精銳頂上去!弓弩手,集中攢射晉軍前鋒!”子文冷靜地下達命令,試圖遏制晉軍的鋒芒。
戰場陷入了最殘酷的消耗戰。每一寸土地的爭奪,都伴隨著無數的生命消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