賊軍頭目劉占源這邊才剛剛組織賊兵結成長方陣,就聽到有賊兵大喊:“回去……都給老子死回去……”
他策馬望去,原來是那些本來布置在各處土臺上,充作了望哨兵的饑民,被殺過來的官軍嚇破了膽,正沒命似的往這一邊逃來,看那樣子是想要沖過木板橋到壕溝對岸去。
這一側的土臺不多只有十余處,且彼此之間相隔距離也很遠,因為他們的目的不是為了作戰,只是起到了一個監視和預警的作用,此刻他們已經失去了存在的意義。
但劉占源卻并不想就此放過他們,雖然哨兵的作用已經完成了,可炮灰就該有炮灰的覺悟,他們應該在臨死前繼續消耗掉官軍的一些氣力。
“截住饑民,凡沖陣者都給我砍了!”
劉占源策在戰馬上,繼續怒吼:“都給我趕回去,統統趕到官兵那邊……讓他們去沖官軍!”
他的吼聲還沒有停,就看見數十身形彪悍的賊兵沖出軍陣,手持長刀、大斧就奔逃來的饑民群殺了過去,他們不管三七二十一沖過去就邊喊邊砍殺,還真的將饑民給唬住。
終于,在賊兵兇神惡煞般的驅趕下,大約不到一千的饑民調回頭,如同脫韁野馬似的奔遠處官軍駐扎方向就沖了過去。
幾乎就在此刻,劉正源得報“官軍開始進攻啦”。
他立刻竄上馬背踩著馬鞍子向周圍眺望,片刻后,一躍就坐回馬鞍上,大聲喝道:“結陣……全軍結陣,防守……防守!”
原本還十分松散的陣型,在各小頭目的吆喝下竟變得嚴整了一些,就連那幾十個跑出陣列驅趕饑民的賊兵,也迅速奔回了陣列之內。
闖軍雖然在進入河南后,不但兵力迅速壯大,軍械裝備也大幅改善,可畢竟軍隊規模太大,還是無法做到全員換裝,更別提裝備的統一了。
就拿黨守素來說,他本是闖軍大將袁宗弟帳下的一員戰將,在河南擴軍后才被重用起來,自成一營人馬。
若是單以營頭來論,他不見得比佟守山的“山字營”強多少,只不過因為追隨闖王李自成日久,更受信任罷了!
而劉占源率領的這一千五百步卒,幾乎有半數是新招來的饑民,剩下的一半步卒則老賊、降軍參半,其戰斗力還是有的,但也要看跟誰比啦。
此刻,南北兩翼的賊兵雖仍站在自己位置上,可他們中有的人手里持著的武器,已經開始不由自主地輕輕搖晃了起來。
明眼人一看便知——這是心里頭發慌了。
不過,從北面率隊壓上來的劉才卻并未看到,他走在隊伍前排中間位置,不斷呼喝著口令,以使自己的盾陣保持一個嚴整隊形。
隨著戰靴踏地之聲越來越近,“咚咚咚……”地不斷敲擊著賊兵的心臟,偶爾有被賊兵逼迫逃回的饑民,只要他們不自己沖到盾陣上來,劉才可懶得搭理他們。
但總有那不長眼、也可能是嚇昏了頭,直挺挺地就奔盾陣沖了上來,一桿長矛刺出,立即就有饑民應聲而倒,戰靴更是無情地踩踏在他們的尸身上,繼續穩穩地向前推進,完全沒有絲毫停歇。
“唉,劉黑七,你手抖個啥嘞?”
面對頭目的問詢,劉黑七直挺挺地看著前面壓上來的官軍盾陣,嘴里含糊不清地回著:“抖……啥嘞?哪……哪個……抖哩!沒……沒抖……俺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