審訊室里的空氣,因為我那句“我知道真兇是誰了”而瞬間凝固。
李警官臉上追捕到獵物的狂喜還沒來得及褪去,就僵在了那里,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極度的錯愕與荒謬。
他死死盯著我,似乎想分辨我這句話里,又有幾分是戲耍,幾分是瘋言瘋語。
“你什么意思?”他聲音沙啞地問。
我沒有直接回答他,而是將目光落在了那張還攤開在桌上的拘捕令上,視線精準(zhǔn)地鎖定了右下角那個簽名。
“兇手。”我一字一頓,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遍了整個房間,“是周昊。我的男朋友。”
這個名字一出口,滿屋子的警察都愣住了。
他們顯然都看過我的背景資料,知道周昊是誰。
一個深情款款,在探視玻璃外哭著說要等我出來的男人,轉(zhuǎn)頭就成了把我送回審訊椅的“實名舉報人”?
這劇情反轉(zhuǎn)得太過離奇,以至于他們一時間都忘了做出反應(yīng)。
李警官的眉頭擰成了一個疙瘩。他拿起那張拘捕令,反復(fù)確認(rèn)著上面的簽名,又低頭翻看著手里的資料,臉色陰晴不定。
“他舉報你伙同作案,”李警官的語氣充滿了審視,“可你卻說他是真兇。林晚秋,你又在玩什么把戲?”
“把戲?”我自嘲地笑了笑,那笑容里第一次帶上了無法掩飾的疲憊和悲涼,“李警官,我從頭到尾,只是在陳述一個事實。是你們,一直在用自己的想象力給我編造殺人動機(jī)。”
我抬起頭,迎著他探究的目光,神情是我被捕以來從未有過的認(rèn)真。
“我之前說,跟我搶電梯的人都得死,這句話沒錯。因為我知道,那趟電梯注定會墜毀。我堵在門口,不是想殺人,而是在救人。”
“我說的每一句囂張的話,做的每一個瘋狂的舉動,都是在故意激怒他們,拖延時間,想讓他們錯過那趟死亡電梯。我甚至不惜按下消防按鈕,就是想讓電梯停運(yùn)。”
“可惜,他們太急了。”我輕輕嘆了口氣,“急著去死。”
李警官顯然被我的這番說辭給震住了,他身后的警員們也發(fā)出一陣壓抑不住的騷動。
“荒謬!”李警官猛地一拍桌子,試圖用音量壓住內(nèi)心的動搖,“你知道電梯會墜毀?你是先知嗎!如果你真想救人,為什么不直接報警,為什么不直接告訴他們電梯有危險!”
“我怎么說?”我冷笑著反問他,“說我男朋友要在二十分鐘后黑掉電梯系統(tǒng),讓三十多個人給他陪葬?你們會信嗎?還是會第一時間把我當(dāng)成精神病抓起來,然后眼睜睜看著慘案發(fā)生?”
“我唯一的選擇,就是用我自己的方式去阻止。我成功地激怒了他們,卻低估了他們對幾分鐘時間的執(zhí)念。”
我的話像一顆重磅炸彈,炸得整個審訊室鴉雀無聲。
李警官怔怔地看著我,他辦案多年的經(jīng)驗告訴他,我此刻的眼神,沒有一絲一毫的閃躲和狡詐,只有一種燃盡一切后的死寂。
“周昊他為什么要這么做?”他終于問出了最關(guān)鍵的問題。
我垂下眼瞼,濃長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陰影,掩蓋住了所有的情緒。
“因為那部電梯里,除了那些倒霉的上班族,還搭載著他真正的目標(biāo)。”
我緩緩抬起頭,看著李警官,聲音輕得像一陣風(fēng)。
“也因為,一年前,他用同樣的方式,殺死了我的妹妹,林晚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