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鉉和沈歸,兩位肱股之臣,一文一商,此刻卻是空前地統一了戰線,他們看向李景的目光中,充滿了不加掩飾的擔憂。
然而,作為這場風暴的中心,李景的臉上,卻沒有絲毫的緊張與凝重。
他只是靜靜地站在窗前,負手而立,目光悠然地欣賞著窗外那輪皎潔的明月,仿佛桌上那封殺機四伏的請柬,不過是一張尋常的拜帖。
“張先生,沈先生,”良久,他才緩緩開口,聲音平靜道,“你們以為,本王若是拒了此宴,他們,便會善罷甘休嗎?”
二人皆是一愣。
李景嘴角勾起一抹譏諷:“他們只會認為本王怕了,怯了。屆時,他們便會用更隱蔽骯臟的手段,來阻撓新政,煽動民變,勾結倭寇,制造更大的混亂……那些,才是真正會動搖國本的麻煩。”
他緩緩轉過身。
“這封請柬,既是戰書,也是一個機會。”
“一個讓他們將所有底牌,都一次性擺在桌面上的機會。”
“一個讓本王,將他們這所謂的江南士紳,一網打盡的機會!”
他走到桌案前,伸出手指,輕輕叩擊著那封請柬。
“他們想借此宴,給本王一個下馬威。”
“那本王,便去會會他們。”
沈歸與張鉉張了張嘴,還想再勸。
李景卻已抬手,制止了他們。
“此事,不必再議。”
他看著二人,語氣平淡,卻不容置疑。
“本王,一人赴宴。”
……
三日后,蘇州,滄浪亭。
作為江南園林之冠,這里本是文人墨客流連忘返的風雅之地,亭臺樓閣,曲水流觴,假山怪石,一步一景。
然而,今日的滄浪亭,卻透著一股不同尋常的肅殺之氣。
方圓一里之內,早已被各大家族的家丁護院,圍得水泄不通。
茶樓酒肆,盡數歇業,尋常百姓,更是被遠遠地驅離。
亭臺內的水榭之中,看似是侍奉的仆役,實則個個太陽穴高高鼓起,氣息沉穩悠長,皆是江湖上成名已久的好手。
暗處,假山后,翠竹林中,更是藏匿了不下數百名的弓弩手。
這,就是一張精心編織的、只待獵物上門的……天羅地網。
水榭正中,一張由整塊金絲楠木打造的圓桌旁,江南士紳最核心的四大家主,早已安然落座。
為首的,自然是蘇州錢家的家主——錢秉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