曜宇元年,十月初。
北上的官道,如同一條灰色的巨蟒,蜿蜒盤踞在蕭瑟的秋日原野之上。
旌旗如林,甲光向日,五萬名由玄策營與黑云衛組成的大舜精銳,正化作一道鋼鐵洪流,在這條巨蟒的脊背上,向著那已被戰火染紅的幽州方向,疾速行軍。
隊伍的最中央,一面玄色袞龍大纛,在凜冽的北風中獵獵作響,昭示著此行御駕親征的無上威儀。
龍纛之下,李景身著一身便于行動的黑色勁裝,外罩赤金鎖子甲,端坐于神駿的戰馬之上。
自登基以來,他從未有一刻,像現在這般感受到那份獨屬于帝王的、沉重如山的責任與壓力。
幽州,京城最后的門戶。
一旦失守,劉莽那三萬裝備了“天火”的鐵浮屠,便可長驅直入,三日之內,兵臨西京城下。
屆時,他這個剛剛登基的新皇,他這個剛剛從傾覆邊緣被拉回來的大舜王朝,都將面臨滅頂之災!
“陛下,”身側,同樣一身戎裝的軍機處領班大臣徐元,聲音平靜,卻難掩一絲凝重,“最新的軍報,幽州內城尚在趙權將軍手中,但……恐怕也撐不過三日了。”
“劉莽的鐵浮屠,正面沖鋒,當世無敵。我軍雖是精銳,但若于平原之上與其硬撼,勝算……不足三成。”
另一側,黑云衛大將軍常青山那張棱角分明的臉上,滿是焦灼與不甘,他緊握著手中的長槍,虎目之中,戰意滔天:“陛下!末將愿為先鋒,率五百死士,先行一步!縱是粉身碎骨,也要為大軍,撕開那鋼鐵烏龜殼的一道口子!”
李景沒有說話。
他知道,常青山說的是熱血之言,而徐元分析的,才是殘酷的現實。
鐵浮屠加天火,這是足以改變時代戰爭模式的降維打擊,以血肉之軀去硬抗,無異于飛蛾撲火。
他唯一的勝機,便在于幽州城西那片被劉莽處心積慮篡改為“平原”的——陷馬坑!
可問題是,劉莽生性多疑,狡詐如狐。如何才能將他那支視若珍寶的王牌主力,毫發無傷地,盡數誘入那片死亡沼澤?
這,需要一個完美得天衣無縫的劇本。
一個,連劉莽自己,都無法拒絕的……誘餌。
就在這全軍上下都籠罩在一片凝重壓抑的氛圍之中,就在李景與徐元都在腦海中瘋狂推演著破敵之策的危急關頭!
嗡——!
一聲清越悠揚、仿佛來自九天之外的奇異嗡鳴,毫無征兆地,響徹在每一個人的耳畔!
緊接著,一道璀璨奪目的金色光華,如同神只悲憫的目光,撕裂了那厚重陰沉的鉛云,自九天之上轟然灑落!
那光華無視了行軍隊列的森嚴,將這數萬大軍,連同方圓數十里的原野,盡數籠罩其中!
天幕,再臨!
“天幕!是天幕顯靈了!”
“陛下御駕親征,果有天命相隨啊!”
短暫的驚愕之后,整個行軍隊列,爆發出了一陣驚天動地的、充滿了狂熱與崇敬的歡呼!
那股因敵軍強大而產生的壓抑與不安,在這一瞬間,盡數被一股名為“信仰”的滔天烈焰,焚燒得一干二凈!
李景勒住馬韁,抬頭仰望,那雙深邃的眼眸之中,閃過一絲精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