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京城,御和殿。
金烏初升,晨光透過雕花窗欞,在光潔如鏡的金磚地面上投下斑駁的光影。
百官身著莊嚴的朝服,手持象牙笏板,分列兩側,靜待早朝的開始。
新皇登基以來,一系列雷霆萬鈞的改革與清洗,早已將仁宗朝后期那種溫吞的朝堂風氣一掃而空。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高效而凌厲的節奏。
每一位站在殿上的官員都心知肚明,坐于龍椅之上的那位年輕帝王,擁有著遠超其年齡的智慧與殺伐決斷,任何心懷僥幸的敷衍與怠惰,都將招致滅頂之災。
此刻,朝堂之上,氣氛看似平靜,實則暗流涌動。
關于靖海侯陳屠率領“尋仙艦隊”出海,遭遇東瀛“黑船”艦隊伏擊的絕密軍報,已于昨日深夜通過都察司的特殊渠道,送達軍機處。
那一戰的慘烈,即便是徐元、狄梁這等見慣了生死風浪的核心重臣,在看到戰報后亦是心驚肉跳。
兩艘護衛艦沉沒,近千名水師精銳葬身魚腹,旗艦“踏浪號”重創,導航羅盤盡毀,徹底迷失于茫茫大海……
每一個字,都浸透著血與火。
然而,此刻的龍椅之上,新皇李景的面容卻是一片古井無波。
他平靜地聽著下方戶部與工部的官員,匯報著關于中原幾處水利工程的進度,眼神深邃如淵,無人能從那雙眼眸中,窺探出哪怕一絲一毫的情緒波動。
仿佛,那份足以動搖國本的緊急軍情,對他而言,不過是庭前花開花落,云卷云舒。
唯有侍立在他身側的幾位軍機大臣,才能從那偶爾輕叩龍椅扶手的指節上,感受到一股冰寒。
陛下在等。
等一個時機,一個……足以讓所有魑魅魍魎都無所遁形的時機。
“……臣以為,南運河段的清淤工程,可再增撥銀兩三萬,以加快進度,確保冬日封凍前,漕運暢通無阻。”一名工部官員恭敬地奏報完畢。
李景微微頷首,目光緩緩掃過群臣,最終,落在了站在文臣隊列前排,一個身著嶄新三品官服、面帶謙恭笑容的身影之上。
“岳愛卿。”他淡淡開口,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入了每一個人的耳中。
新任戶部右侍郎岳輝聞言,心頭一喜,連忙出列,躬身拜道:“臣在。”
此刻的岳輝,可謂是春風得意。
自他“冒死”上奏,勸諫陛下削減海軍軍費,并“榮獲”陛下采納之后,他在朝中的地位便水漲船高。
在他看來,那位年輕的皇帝雖然手段狠辣,但在大局觀上,終究還是個“孺子”,輕易便被自己那套“和平發展”的理論所蒙蔽。
更重要的是,三日前,他已通過秘密渠道,將“尋仙艦隊”的航海圖送出。
算算時間,此刻,那支被李景寄予厚望的艦隊,恐怕早已化作東海之上的一堆殘骸了。
大功一件!
他仿佛已經看到了東瀛神國的天兵登陸中原,自己作為“首功之臣”,被冊封為王侯將相的光輝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