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下,一名胡人將領正在調整部署,指揮手下打掃戰場。
耳邊的戰鼓聲未斷,號角聲持續低沉。
所謂打掃戰場,便是清理城墻根下被毀壞的沖車、兵器盔甲,還有尸體等等,只有掃清了障礙,才能在接下來的戰斗中給涼州城以致命一擊。
這是個十分危險的活兒,城上的守軍不斷有羽箭射下,這些倒足霉的胡人步卒弄不好就會成為新的障礙,所以清理起來十分緩慢。
在將領身后不遠處,呼延諾和仍然戴著面具,騎坐在戰馬上,神情木然的看著面前的涼州城,還有兩個時辰天亮,這座大周古城便會在他指揮的鐵蹄之下痛苦哀嚎。
只可惜兵馬不夠,否則他哪里會放過東門和南門。
不過,破城之后,策馬追趕那些像豬玀一般逃難的家伙也很有趣,就像在草原上圍獵一樣,可以盡情發揮你的騎射水平。
還有一個小遺憾,呼延諾和不能親手宰了鄭九,他知道鄭九就在城中,也知道在一個時辰前,鄭九截殺了一支尾隨到南門的精銳騎隊。
這些都在意料之中,可讓呼延諾和憤怒的是,他最心愛的徒弟武道之心被毀了,第二次見到鄭九,居然不戰而逃,這棵千辛萬苦找到的苗子,很可能會顆粒無收,如何不恨之?
你不是要守護涼州么?
那就砸爛這座本就破爛的大城,讓它的殘骸來不斷的蹂躪你吧!
而涼州城內,此刻已經喧騰熱鬧起來,大街小巷都在拆房子,到處塵土飛揚,人喊馬嘶,破磚頭爛瓦倒是沒有胡亂堆放,而在張騰的指揮下,由苦力推著獨輪車或趕著騾車直接運到指定的路口。
眼看著很多重要的路口上,被拆下來的磚瓦破爛橫梗,都快堆到了一人多高,只留了一條三尺寬的通道供那些扶老攜幼的百姓通過。
而被拆下來的巨大房梁、立柱則被另一隊苦役運到西城充作軍資,可以當成滾木砸死那些胡兵。
城中的一座土地廟外,也已經排起了長隊,等著領取鄭大人親口承諾的補償。
廟內正堂一側的大案上,鄭九端坐其后,案上一摞紙張,上面寫滿了拆掉房屋的戶主姓名,凡是能送到此處的,都是羅洋核查過的。
另一側的案幾上堆滿了亮瞎眼睛的銀子,堆了七八層高,再多一些,恐怕連案幾都能壓垮,李默魚客串了主簿,稱銀子發錢。
神奇的不能再神奇了,堂堂公主殿下想了很多辦法都沒弄明白鄭九是從哪里搞來如此之多的銀兩?就差搜身了。
李默魚如此,參與此事的張騰和羅洋也是如此,只是礙于正在與胡人搶時間,忙的腳踢屁股,否則真要圍著鄭九好好求證一番。
但鄭九有錢的傳聞早就飄到了西門城頭上的董飛予耳朵里。
這位硬漢將軍聽了也是一呆,實在不敢相信,原本他還擔心如此大規模的拆掉民房會引發騷亂,可沒想到人家用錢擺平了。
董飛予的腦海里禁不住出現了雙峰要塞某一天清晨的畫面,那個穿著破補丁爛褲子的少年,被更為邋遢的蘇老夫子提著靴子追的滿街跑的場景。
一老一少都是出名的窮酸,哪兒來的這么多錢?
于是董飛予愈發篤定,莫不是說在他抄家涼州富戶之前,姓鄭的小子已經提前動手,狠狠搞過一道了?
想法只在董飛予的腦海里轉了一圈,城下胡人的戰鼓聲驟然密集起來,一直低沉的號角聲也瞬間變得高亢,大地開始震動,胡人剩下的一百多輛沖車全部出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