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醫毒不分家,明幾許是施毒的好手,醫術自然不亞于他使毒的功夫,閎予珠患病的緣由他來之前便猜了個大概,此時不需望聞問切,順手便從懷中拿出一瓶藥丸,倒出兩丸到手心,月白手指捏起藥丸,藥丸艷紅如朱砂,抬手往閎予珠嘴中塞去。
猝然間,一只手掌伸來,藥丸停在閎予珠唇邊,不得寸進。
明幾許冷不丁被挾住手臂,眼瞳微微縮緊,兀突轉過頭。
雁蕭關泰然的笑臉出現在他身側:“她都已經病到這個地步了,我看還得在床上躺上許久,姑娘落水雖受了些罪,可于性命無礙,倒也不必因此要了她的命。”
他雖笑著,可掐住明幾許手腕的五指卻寸寸掐緊。
明幾許登時前進不得,后退不能,四目相對間恍有電光火舌:“你一直跟著我?”
雁蕭關將他的手緩緩拉回,話說得光明正大:“倒不是從頭跟到尾,我也沒那癖好,只是在屋頂放風時,無意見兩道身著夜行衣的身影鬼鬼祟祟,心生好奇,一時興起便跟了過來,哪成想居然是夜姑娘?!?/p>
兩人僵持片刻,明幾許忽然彎了彎眼尾,卸下手掌氣力:“殿下怎就確定我是來害閎予珠性命的呢?”
語氣隨意又親昵。
雁蕭關笑吟吟隨著他動作,握著他手腕的五指卻絲毫未曾松懈:“不然你千辛萬苦出現在她房中,難道是感念她推你入河,對她念念不忘不成?”
雁蕭關挑起眉,語氣戲謔:“不過若是有人害我落水,還險些喪命,我也得對他念念不忘?!?/p>
話音剛落,他就撞見明幾許注視著他的眼神,不知是否是他的錯覺,他覺得眼前之人眼神像是突然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轉變,眸中閃爍著堪稱不懷好意的亮光,如死珠生光,燦然若星。
雁蕭關心臟一緊,喉間立時升起一股焦灼,迫地他不得不吞咽了一下喉頭,不妙的預感將將冒了個頭,就感覺握著的手腕一繃。
明幾許猝不及防反手拉過雁蕭關的手臂,傾身湊近他。
雁蕭關身高八尺有余,在大晉朝可謂是獨一檔的身高。
明幾許眼眸微微一閃,在夷州他也算得上高挑,可此時站在雁蕭關面前卻足足矮了一頭。
雁蕭關微微挑起眉時,鋒利的眉眼掛上凜然的威勢,尤其是居高臨下看著人時,沒人愿意在他灼然的眼神下有絲毫異動。
明幾許的聲音突然變得柔和,道:“可比之閎予珠,我對殿下才是念念不忘呢?!?/p>
他的話音極輕極柔,尾音像是掛著羽毛,輕飄飄卻不容忽略地從雁蕭關耳膜上刷過。
“你”雁蕭關面色僵硬,冷酷的眉眼轉眼變為詫異。
“那日殿下救了我便離開,讓我連聲道謝都未來得及同殿下說,”明幾許上抬起眼角,與雁蕭關驚悚的眼神一觸即離,隨即眼睫微垂,只給雁蕭關留下了被黑布嚴嚴實實遮住的頭頂,“我可是日日夜夜,時時刻刻都將殿下記掛在心里?!?/p>
隨著明幾許的靠近,雁蕭關只覺一陣微風襲面,隨即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氣味緩緩襲來,他不自覺地抽了抽鼻子。
接著,他立即止住動作,意識到他這個舉動太過無禮,尤其是對一個女子來說,跟風月場上的登徒子近乎一般無二。
雁蕭關咳嗽一聲,往后退一步,揉了揉鼻子:“夜姑娘身上這香倒是特別。”
明幾許語氣婉轉:“還有更特別的,殿下要聞聞看嗎?”
雁蕭關抽抽嘴角,尷尬道:“不,不用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