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功脫離聯合礦業的防火墻區域后,瑞娜和凌沒有在元界做任何停留,立刻退出了鏈接。
從接入艙坐起,倉庫里冰冷的空氣讓人精神一振,但氣氛卻有些凝滯。瑞娜第一時間檢查了接入艙的日志和獲取的數據副本,確認沒有留下追蹤印記,數據也是完整的。完成委托的信用點已經按照約定打入了匿名賬戶。
危機解除,收獲頗豐,但瑞娜的臉上沒有絲毫輕松。她關閉所有光屏,轉過身,目光銳利地看向凌。
“那個艾莉絲。”她的聲音不高,卻帶著壓抑的情緒,“她找到了我們,侵入了我們的私人通訊鏈接,而且是在我們高度戒備的執行任務期間。”
凌沉默著,他知道瑞娜會提起這件事。
“這太危險了,凌。”瑞娜走到他面前,語氣加重,“她能隨時找到我們,聽到我們,甚至可能看到我們!我們對她的來歷、目的一無所知!這次她是指引了我們一條路,下次呢?如果她把我們引向陷阱怎么辦?如果她向‘清潔工’出賣我們怎么辦?”
她的擔憂合情合理。艾莉絲展現出的能力遠超他們的理解和控制,對于一個習慣將風險納入計算的技師來說,這種不可控因素是致命的。
“我知道有風險。”凌抬起頭,迎上瑞娜的目光,“但她確實幫了我們。沒有她,我們這次任務很可能失敗,甚至會被鎖定。”
“這正是我最擔心的地方!”瑞娜的聲音提高了一些,“一次恰到好處的‘幫助’,讓你,讓我們,開始依賴她,信任她!這才是最高明的陷阱!天底下沒有免費的午餐,她這么做一定有她的目的,而這個目的,我們承受不起。”
她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我建議,立刻停止所有與元界相關的灰色活動。我們已經有了這筆信用點,可以支撐一段時間。我們必須避開她,直到我們弄清楚她到底是誰,想干什么。”
凌搖了搖頭:“躲不掉的,瑞娜。她能找到我們一次,就能找到第二次。逃避解決不了問題。”
“那你的意思是什么?繼續和她接觸?讓她像牽線木偶一樣擺布我們?”瑞娜的眉頭緊緊皺起。
“我不是這個意思。”凌組織著語言,試圖讓瑞娜理解他的想法,“我是說,我們不能只是被動地害怕。艾莉絲……她對元界的了解遠超我們。她提到的‘清潔工’,她找到漏洞的方式……這些是我們靠自己很難短時間內掌握的信息。”
他停頓了一下,繼續說道:“我們需要信息,需要快速了解這個虛擬世界的規則和危險。艾莉絲,無論她有什么目的,目前看來,是她主動向我們展示了這條捷徑。我們可以保持警惕,可以不去完全信任她,但或許……我們可以嘗試從她那里獲取我們需要的東西,同時小心驗證。”
“你這是在與虎謀皮!”瑞娜反駁道,“我們連自保的能力都欠缺,拿什么去和她周旋?就靠你那還不穩定的感知嗎?”
“正因為我們力量不足,才需要借助一切可能的外力。”凌堅持道,“現實里我們舉步維艱,元界是我們唯一可能快速獲得突破的地方。完全切斷這條線,我們可能永遠被困在這里,困在現在這種勉強生存的狀態。”
兩人對視著,倉庫里只剩下燈管的嗡鳴。這是他們之間第一次出現如此明顯的分歧。瑞娜基于技術和安全考量,主張規避風險;凌則更傾向于在可控范圍內冒險,抓住可能的機會。
“你太急于恢復力量了,凌。”瑞娜的語氣緩和了一些,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擔憂,“這可能會讓你做出錯誤的判斷。”
凌沒有否認。失去力量的無力感確實在驅使著他。“但我認為我的判斷沒有錯。謹慎不代表固步自封。”
長時間的沉默。
最終,瑞娜移開了目光,走到工作臺前,背對著凌。“我不會同意主動接觸她。如果她再次出現……你必須第一時間告訴我。任何與她相關的行動,都需要我們共同決定。”
這算不上達成一致,更像是一種暫時的妥協。瑞娜沒有完全否決,但設置了嚴格的前提。
“好。”凌點了點頭。他知道這是瑞娜目前能接受的底線。
合作依然繼續,但一道細微的裂痕已經出現。關于艾莉絲,關于如何在這個危機四伏的環境中前行,他們有了不同的答案。
瑞娜開始默默地整理工具,凌則走到觀察窗前,看著外面下層區永恒不變的昏暗燈光。他理解瑞娜的謹慎,但他同樣相信自己的直覺。
艾莉絲像一團迷霧,危險,卻也可能指引方向。如何在這迷霧中穿行而不迷失,將是對他們更大的考驗。
他不知道的是,在他們爭論的同時,某個遙遠的數據節點中,一個模糊的虛擬形象正百無聊賴地晃著雙腿,仿佛剛剛旁聽了一場有趣的辯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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