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行舟穿過冬夜的迷霧,走向他:“等我學完畫畫,我們就去駱州找晏神醫(yī),好不好?”其實他也可以先放下畫畫,馬上就去,但寧歸柏保證過,他的身體不急于這一時。
寧歸柏問:“你不覺得我是一個很無聊的人嗎?”
陸行舟面露訝異:“你為什么會有這種想法?”
“因為我喜歡做的事情很少。”
“可是,人一輩子能做好一件事,就已經(jīng)很了不起了。而且,你才二十二歲……”陸行舟又開始長篇大論了,他說在現(xiàn)代世界,二十二歲是大學畢業(yè)的年紀,他們總算跨過孩子的階段,而屬于“成年人”的人生,才剛剛開始。
寧歸柏想起陸行舟之前跟他說的,關(guān)于現(xiàn)代社會的成長教育體系。
“有沒有人跟你說過,你很適合當孩子的老師。”
“沒有啊。”陸行舟以為寧歸柏傻了,“你忘了,我在那個世界只活到了十四歲。”
“十四歲又如何?生命的天賦,或許在童年便已見端倪。”跟陸行舟在一起久了,寧歸柏也學會了偏現(xiàn)代的表達方式。
好吧,是陸行舟忘了,眼前的人在學會拿筷子之前,就已經(jīng)拿起了劍,年紀對他來說,從來不是穩(wěn)步前進的數(shù)字。
寧歸柏決定好好想想,除了練武之外,他到底還喜歡做什么事。
他很快便發(fā)現(xiàn),他還挺喜歡釣魚的——在不用“利鎖引”的前提下,如果用“利鎖引”,那么釣魚就成了一件太過容易以至于毫無趣味的事情。
就算在河邊坐一天釣不上一條魚,寧歸柏也不會有“浪費時間”的挫敗感,迎著陽光,在樹下吹著風,心里有重要的人,手上有事情可做——就算事情不成功又如何呢?
他將自己的發(fā)現(xiàn)告訴了陸行舟。
陸行舟“啪啪”鼓掌,動作夸張,言語更夸張:“恭喜你,小柏,你已經(jīng)領(lǐng)悟了生命的真諦。”
寧歸柏懷疑:“真的嗎?”
陸行舟毫不謙虛:“真的,我們都領(lǐng)悟了生命的真諦。”
雖然就在陸行舟的身邊,但寧歸柏總是能夢到陸行舟,似乎連夢里的時間也不肯放過。
寧歸柏被丟進狼群中,最后他受了很重的傷,奶奶將他拎回院子里,沒再管他。寧歸柏躺在地上,一群螞蟻來啃他的骨頭。
痛倒是不痛,可是真癢。寧歸柏太累了,平時揮一揮衣袖就能碾死的動物,此刻他卻對它們無可奈何。
陸行舟不知從哪里出現(xiàn)的,總之是氣勢洶洶地降臨了,在螞蟻面前,他就是一個龐然巨物,可他毫不在意自己是否在“恃強凌弱”,他兇巴巴地邊趕邊罵:“爬遠點,不準再欺負他了。”
寧歸柏顧不上疼痛,他笑,笑了一會又不笑了,他想,陸行舟對誰都這樣。陸行舟怎么能對誰都這樣。
只要別人愿意對他笑,他就能跟人交心了。
寧歸柏睜開眼睛,天色大亮,陸行舟盯著他看,應該已經(jīng)看了很久了。
陸行舟問:“你夢見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