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紀委秘密安置點,一間經(jīng)過嚴密反竊聽處理的臨時審訊室內(nèi),空氣凝重得幾乎能滴出水來。燈光被調(diào)成冷白色,聚焦在審訊桌中央,將對面椅子上坐著的孫為民的秘書張大那張略顯蒼白、強作鎮(zhèn)定的臉照得纖毫畢現(xiàn)。楚峰和秦朗坐在他對面,林雪見則抱臂靠墻站在陰影里,目光如鷹隼般鎖定著張大的每一個細微表情。
桌上,攤開著幾張放大的照片,是黑水碼頭倉庫綁架案現(xiàn)場拍攝的,柳青青被綁的慘狀、打斗的痕跡、以及那枚從神秘襲擊者身上搜出的青銅令牌特寫,觸目驚心。
“張大,”楚峰開口,聲音平靜,卻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壓力,“柳記者被綁架的現(xiàn)場,我們抓獲了三名綁匪。其中一人,身手了得,裝備專業(yè),身上還帶著這個。”他指了指那枚令牌的照片,“經(jīng)過初步審訊,另外兩個小嘍啰交代,他們是受人指使,但具體雇主是誰,他們不清楚,只知道是通過中間人聯(lián)系,錢款走的也是境外不記名賬戶。唯獨對這個使軍刺的,他們知之甚少,只說他是在行動前臨時加入的,話很少,但看起來是頭兒。”
張大的喉結不易察覺地滾動了一下,端起面前的茶杯喝了一口,借以掩飾瞬間的緊張,放下茶杯時,臉上已經(jīng)恢復了慣有的那種略帶疲憊的老成持重:“楚組長,這件事性質(zhì)太惡劣了!光天化日之下,綁架記者,還是在我們紀委重點關注的證人!這是對我們、對法律的公然挑釁!一定要一查到底!”他語氣憤慨,拳頭在桌上輕輕捶了一下,顯得義憤填膺。
“是啊,性質(zhì)極其惡劣。”楚峰點點頭,目光卻銳利如刀,緊緊盯著張大的眼睛,“所以,我們必須搞清楚,這個身手不凡、身份神秘的‘頭兒’,到底是什么來路?他背后是誰?更重要的是,對方是如何如此精準地掌握柳記者的行蹤,甚至能在她剛剛脫離危險、轉(zhuǎn)入普通病房的第一時間就實施綁架?我們的內(nèi)部安保安排,對方似乎了如指掌。”
張大的瞳孔微微收縮,但立刻嘆了口氣,露出痛心疾首的表情:“楚組長的意思是……我們內(nèi)部有鬼?這……這不可能吧?參與這次安保工作的,都是經(jīng)過嚴格審查的同志啊!會不會是醫(yī)院那邊走漏了風聲?或者是對方通過技術手段監(jiān)控了通訊?”
“醫(yī)院方面我們已經(jīng)排查過,可能性不大。技術監(jiān)控也做了反制篩查。”楚峰身體微微前傾,施加壓力,“老孫,你是老紀檢了,經(jīng)驗豐富。依你看,如果內(nèi)部真的有問題,最可能出在哪個環(huán)節(jié)?”
張大避開楚峰的目光,低頭看著桌面,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茶杯邊緣,沉吟道:“這個……不好說啊。安排值班表的是老楊,負責外圍警戒協(xié)調(diào)的是小雨,具體執(zhí)行的是抽調(diào)來的保衛(wèi)處同志……都是信得過的同志嘛。當然,也不能完全排除有個別意志不堅定的同志,被外部腐蝕拉攏……唉,真是防不勝防啊!”他巧妙地將水攪渾,把嫌疑分散開。
“嗯,有道理,需要全面排查。”楚峰似乎接受了這個說法,話鋒卻突然一轉(zhuǎn),“對了,老孫,有個情況跟你通報一下。我們突擊審訊那個使軍刺的家伙,有了重大突破!”
張大猛地抬起頭,眼中閃過一絲難以掩飾的驚慌,雖然瞬間即逝,但還是被楚峰和林雪見精準捕捉到了。
“哦?他……他開口了?”張大的聲音帶上了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還沒有完全開口,這人是個硬骨頭。”楚峰故意頓了頓,觀察著張大的反應,看到他肩膀微微松弛了一下,才繼續(xù)道,“但是,我們在他的隨身物品里,發(fā)現(xiàn)了一樣有趣的東西——一個加密的微型存儲器,技術部門正在全力破解。而且,據(jù)他偶爾流露出的只言片語判斷,他可能……和幾年前一樁涉及境外情報勢力的舊案有關聯(lián)。”
張大的臉色“唰”地一下變得慘白,額頭瞬間滲出了細密的冷汗,他下意識地伸手想去拿茶杯,手指卻抖得厲害,差點把杯子碰翻。
“境……境外勢力?”張大的聲音干澀沙啞,“這……這怎么可能牽扯到境外勢力?太危言聳聽了吧!”
“是不是危言聳聽,等存儲器破解了,或者他自己開口了,就清楚了。”楚峰的聲音冷了下來,“張大,你怎么出這么多汗?身體不舒服?”
“沒……沒有!就是有點……有點悶!”張大掏出手帕,慌亂地擦著額頭和脖子上的汗,眼神躲閃,不敢與楚峰對視,“楚組長,如果……如果沒什么別的事,我……我那邊還有幾份信訪材料要處理,先……先回去了?”
“不急。”楚峰靠回椅背,雙手交叉放在桌上,語氣變得意味深長,“張大,我記得你愛人的慢性病,最近用藥還穩(wěn)定吧?聽說那種進口特效藥價格不菲,而且醫(yī)保報銷比例很低。”
張大如同被蝎子蜇了一下,渾身一顫,猛地抬起頭,眼中充滿了驚恐和難以置信:“楚組長!你……你這是什么意思?!”
“沒什么特別的意思,就是關心一下老同志的家庭困難。”楚峰的目光變得冰冷而憐憫,“組織上對每一位干部都是關心的。但是,如果有的同志,因為家庭困難,一時糊涂,走了彎路,甚至……踩了紅線,那性質(zhì)就完全不同了。老孫,你是老同志,應該明白,有些路,一旦走上去,就回不了頭了。現(xiàn)在回頭,還來得及。”
審訊室里死一般的寂靜,只有張大粗重、壓抑的喘息聲,如同破風箱一般。他臉色灰敗,眼神絕望,整個人仿佛瞬間蒼老了十歲,雙手死死地抓住膝蓋,指節(jié)因為用力而泛白。楚峰沒有再說一句話,只是靜靜地看著他,那目光仿佛能穿透他的五臟六腑,看清他內(nèi)心深處最骯臟的秘密。
漫長的幾分鐘過去,張大終于承受不住這巨大的心理壓力,肩膀垮塌下去,腦袋無力地垂到胸口,發(fā)出一聲如同嗚咽般的嘆息。
“我……我說……”他的聲音微弱得幾乎聽不見,“是……是周振邦……遠山集團的周振邦……他……他通過孫副書記的人……找上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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