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懸空,雖是金秋時節,那份炙烤卻仍不減分毫。孩子們三三兩兩聚在樹蔭下,一邊比劃著晨間所習的武術動作,一邊忙活著制作袖箭與箭矢。看著孩子們臉上純粹的笑靨,絲琴心頭涌起一陣恍如隔世的悵惘。短短兩日,她們的生命軌跡已然天翻地覆。
“絲琴,來一下。”司洛昀的身影立在山洞口,朝她招手。
“是,大姑娘。”絲琴忙應聲快步上前。
待她走近,司洛昀壓低聲音吩咐:“絲琴,這幾日觀察,你行事穩妥,孩子們也信服你。明日便要啟程,待大家熟悉袖箭后,我需要你將孩子們分成八人一組的小隊,每隊選一名隊長。組里要有身手好的,或用袖箭精準的。”她遞過幾頁紙和幾支毛筆,“這是從匪首房里尋得的紙筆,會寫字么?”
絲琴頷首:“會寫一些,大姑娘。”
司洛昀:“那便好。你將孩子們的名字按組登記下來。人太多了,一時記不清。這樣日后也好管理。”她頓了頓,想到什么,補充道:“哦,對了,孩子們都還小,尚需啟蒙,你既識得些文字,往后每夜尋得落腳處,你教大家識字,可好?”
絲琴眼中閃過欣喜:“當然可以,大姑娘!”
司洛昀莞爾:“辛苦你了,去忙吧。”
“不辛苦的,這就去辦。”絲琴恭敬應下。
司洛昀滿意頷首。總算能初步接觸這個時代的文字了,不知與前世所學的繁體字差異幾何?后面再慢慢教些珠算……等到了莊園,就能根據孩子們的稟賦分頭栽培。望著洞外那群忙碌的身影,她心底悄然燃起對未來的希冀。
夕陽熔金。
一日辛勞,孩子們都佩戴好了袖箭,學會使用,百余支箭矢也已備妥。絲琴經過整日的觀察詢問,終于將孩子們分好隊伍,手中捧著名冊,尋到了正望著遠處出神的司洛昀。她輕聲喚道:“大姑娘……大姑娘?”
司洛昀回神:“嗯?好了?”
絲琴:“是,分好了。只有一隊只有六個人,我把最小的五個孩子和我分在一處,帶在身邊,不知如此安排是否妥當。這是名單,請大姑娘過目。”
司洛昀接過那張寫著娟秀簪花小楷的紙頁,目光微微一凝,由衷贊道:“你的字,真是秀雅。”隨即才道,“無妨,讓他們負責采摘野菜、撿拾柴火便是。往后讓三姑娘和金寶隨你們一同走在隊伍中央,我在前開路,二姑娘墊后。”
絲琴面頰微紅:“大姑娘謬贊了。”
司洛昀卻真誠道:“確實寫得很好。待用過晚飯,你在營地中央讓孩子們燃個旺些的火堆。讓所有孩子每人撿一支樹枝,這些土匪留下的紙筆,便用來教學。今夜起,就開始教大家識字,可好?”
絲琴心頭一熱,鼻尖微酸:“自然無礙!大姑娘……您宅心仁厚,孩子們定會感念您的恩德!”她原以為只是教導幾位姑娘、少爺,還有隊伍中的男孩子,沒承想確是所有孩子,不論男女!這世間,除了已逝的雙親,竟還有人能如此摒棄世俗偏見,真正公平相待。她果然……跟對了人!
“辛苦你了,去準備吧。”司洛昀并未深究她眼底翻涌的情緒,心思已飄向后續的安排,連絲琴行禮告退也未察覺。絲琴見她再度陷入沉思,料想又在籌謀重要之事——這兩日大姑娘的每一條指令都令她嘆服不已——遂悄然退下。
篝火點燃,青煙裊裊。孩子們懷揣新奇與喜悅圍坐一圈。趙忻讓她們按小隊坐好,團隊的雛形,正需在點滴之中凝結,方能聚沙成塔。
火光映著絲琴認真的臉龐。她舉著寫有字樣的紙張,一筆一劃講解著。滿心的喜悅充盈胸腔,看著那些專注求知的小臉,仿佛有一束光穿透陰霾,正絲絲縷縷照亮她心底的暗影。
不遠處,三姐妹手中亦拿著那份名冊。紙上“大丫”、“三丫”、“招娣”之類的小名密密麻麻。她們彼此對視,陷入一片沉重的靜默。
秦雅露喟嘆:“這個時代,對女子……當真苛待。”
趙忻苦笑著撓頭:“呵……對我也不甚友好啊!誰能料想,堂堂重本大學生,一朝穿越,倒成了睜眼瞎……老天爺不公啊……”
秦雅露嗔她一眼:“當年昀昀練簪花小楷時,讓你一同學,你怎么說的?‘我一個使槍動刀的,耍不動那花里胡哨的玩意兒!’如今后悔了吧?”她學著趙忻昔日的腔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