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被姐妹倆萬分“惦記”的司洛昀,正帶著剩下的孩子們,來到預定的客棧旁那家名為“永春堂”的藥鋪門口。
她未做多想,領著孩子們便欲上前。豈料人還未踏過門檻,門內陰影處猛然沖出一個伙計打扮的后生,手執一根長棍,竟是不由分說地就朝她和孩子們懟了過來!
“出去!快出去!”伙計神情煩躁,揮動手臂驅趕,口中更是急聲叫嚷,“說了多少遍!治風寒的藥一概沒有了!你們在這哭也好鬧也罷,擠破天去也沒用!沒有就是沒有!快走!別擋著門!”
司洛昀猝不及防被推得一個趔趄,若非有靈泉水日日改善體質,力氣遠超常人,差點栽倒。她心下微慍,穩住身形后反手一推!那伙計本就沒用全力,被這出乎意料的大力推得重心一歪,驚叫著向后倒去!
司洛昀反應極快,眼疾手快地伸手一撈,才將差點栽個四腳朝天的伙計扯住站穩。
那伙計驚魂未定,臉色煞白,還沒顧得上開口喝罵,司洛昀便搶在他前頭,聲音清冷干脆:“貴店缺藥?我這有藥材!我們來賣藥材的!”
如同沙漠中的旅人望見綠洲,伙計瞬間瞪大了眼,所有怒氣化為難以置信的驚喜:“真的?!你有?!”
司洛昀毫不廢話,就近抓過身邊一個孩子背上的包裹,只微微掀開一角,露出了里面捆扎整齊的一簇草藥。
伙計探頭一看,眼睛驟然爆亮!那是上好的、帶著青翠嫩葉的麻黃!治療風寒咳喘不可或缺的主藥之一!
“貴人!稍等!您您您一定要等等!”伙計激動得語無倫次,話音未落已化作一陣風,沖回藥鋪深處。不過眨眼功夫,他幾乎是半拖半拽地將一個穿著藏藍綢衫、留著三縷胡須、面容愁苦焦慮的中年男子拽了出來。
那中年男子——永春堂的掌柜——一路小跑而至,站定后連氣都顧不上喘勻,急忙對著司洛昀深深作揖,竭力將急促的喘息壓成微笑:“怠慢貴客了!老夫姓王,是永春堂掌柜。藥材……藥材可否移步后堂一敘?此地……多有不便。”他目光警惕地掃過街道上那些形如枯槁、愁眉苦臉的流民,低聲解釋,生怕晚了一步,這批救命的藥材就被旁人搶了先。
司洛昀瞬間明了他的顧慮——懷璧其罪。當下點頭:“好。”
王掌柜大喜過望,忙側身引路。司洛昀交代孩子們中最穩重的一個稍大點的孩子:“石頭,帶著大家隨伙計在后院安靜等待,別亂走。”隨后,她獨自接過所有的藥材包裹,沉甸甸地壓在身上,跟隨王掌柜穿過前面狹窄的門市,步入寬敞得多的后堂。
這永春堂的后堂果然不小,儼然一個一進的小宅院。院內青石板鋪地,晾曬著不少處理了一半的藥材,幾個學徒正埋頭干活,切藥、碾粉、翻曬,空氣里彌漫著濃郁的藥香。
進入正廳,廳內已有三位穿著半舊青布長衫的老者分坐左右,各自端著茶碗。見司洛昀進來,目光便齊齊聚在她身上。顯然是掌柜請來驗貨的行家。
司洛昀也不客套,在王掌柜請她落座的同時,將身上十幾個大大小小的包袱盡數放在廳堂中央的空桌上,然后便從容地坐下。
自有學徒將包裹一一解開。無需吩咐,那三位老大夫便放下茶盞,起身上前,圍攏到桌前,捻須凝眉,細細驗看。捻起一片葉子湊近鼻端嗅聞,揉搓細看,或用指甲掐斷根須看斷口滲出物……神情專注,動作專業。
司洛昀則與王掌柜無言對坐,只默默喝著學徒新添的熱茶。廳內一時只聞藥材翻動、衣料摩擦的窸窣聲。
約摸一刻鐘后,三位老大夫互相對視一眼,眼中皆有難以掩飾的激動和滿意。為首的朝王掌柜微微頷首。王掌柜面上雖力持鎮定,但緊繃的肩背瞬間松弛,嘴角更是控制不住地往上揚,那喜色幾乎要溢出來。
他深吸一口氣,待三位大夫復又坐下后,才看向司洛昀,搓著手,努力擠出最誠懇客氣的笑容:“這位…小友,您這批藥材,成色、干度都是一等一的上品,實屬難得。不知…您打算作價幾何出手?”
司洛昀捧茶的手穩如磐石。心里有絲琴之前打探的行情做底,更有前世商海沉浮的經驗——談判桌上,先亮底牌者往往被動。
她緩緩放下茶盞,烏黑的眸子平靜無波地望向王掌柜,語氣淡得像在說今天天氣不錯:“王掌柜是行家,誠信開個價。合適,自然成交。不合適……”她話未盡,卻微微聳了下肩,意思不言而喻——買賣不成,東西還在我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