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踏入前院月亮門,便遇到了早已等候在此的絲琴。她已重新整理過儀容,額頭的傷也重新包扎過,雖然臉色依舊蒼白,但眼神已恢復了幾分清明。
“二姑娘,”絲琴上前一步,屈膝行禮,聲音盡量保持平穩,“大姑娘在前廳等您,似有要事。”
“知道啦知道啦!”趙忻的心思全在手里的契書上,頭也沒抬,隨意地揮了揮手,腳下生風,一陣煙似的就朝著前廳方向刮了過去
蘇硯秋路過絲琴時,目光敏銳地捕捉到她額上紗布邊緣新滲出的點點血跡,以及那雙微紅、明顯哭腫了的眼睛。他的心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狠狠攥住,驟然一痛,腳步不由自主地慢了下來,關切地低聲問道:“絲琴姑娘,你……你這是怎么了?額頭的傷……”
絲琴抬起頭,正對上蘇硯秋那雙盛滿了毫不掩飾的焦急與擔憂的眼眸。那純粹的關心,像一道暖流,猝不及防地涌入她冰冷絕望的心田。她微微一怔,臉頰竟不受控制地泛起一絲極淡的紅暈,慌忙低下頭,小聲回道:“無……無事。二姑娘開心,走得極快,蘇先生快跟上吧。”
蘇硯秋知道此時不是追問的時機,只得按下心頭的憂慮,應了一聲,快步跟上趙忻。但他的目光,卻總是不由自主地飄向身后那道纖細而沉默的身影,帶著濃濃的擔憂和一絲他自己也未曾察覺的憐惜。
絲琴被他看得心慌意亂,腳下不自覺地加快,只想快點逃離那讓她無所適從的目光。一行人各懷心思,很快便來到了前廳門口。
廳內,司洛昀正端坐著,看到趙忻風風火火、眉飛色舞地沖進來,無奈地搖了搖頭,嘴角卻不由自主地勾起一抹寵溺的弧度。這丫頭,什么時候才能學會穩重些?
“昀昀!快看快看!”趙忻獻寶似的將厚厚一疊契書拍在司洛昀面前的案幾上,興奮得手舞足蹈,“全部!全部過了明路了!好多人啊,都是我們的了!哈哈哈!有山有地有人,我們可以當土財主了!”
司洛昀被她逗笑了,無奈地搖搖頭:“是是是,都是你的,快坐下歇歇吧,瞧你這一頭汗。”說著,親手倒了一杯溫茶遞過去。
趙忻接過茶杯,咕咚咕咚一口氣喝干,又給自己續了一杯,這才心滿意足地坐下,眼睛還黏在那些契書上。
司洛昀不再管她,轉頭對跟進來的絲琴、蘇硯秋和周武道:“你們先在外面稍候片刻,我們姐妹說些話。”
“是,大姑娘。”三人齊聲應道,恭敬地退至門外廊下。
恰在此時,秦雅露打著哈欠,睡眼惺忪地踱到了門口。她顯然剛被從床上叫起來不久,頭發還有些蓬松,眼下帶著淡淡的青黑。
“見過三姑娘。”門外的三人連忙行禮。
“嗯嗯,好,好。”秦雅露迷迷糊糊地應著,抬腳跨進了前廳。
“喲!露露!”趙忻一看到她那副萎靡不振的樣子,立刻來了精神,促狹地笑道,“你這是怎么了?昨晚背著我們偷偷吸鴉片了?瞧你這黑眼圈,都快掉到下巴了!”
“趙——忻——!”秦雅露瞬間炸毛,睡意全無,張牙舞爪地就朝著趙忻撲了過去,“你敢編排我!看我不撕了你的嘴!”
眼看兩姐妹又要鬧成一團,司洛昀頭疼地揉了揉額角,沉聲打斷:“好了!都別鬧了!有正事!”順勢又用內力將門關上,“砰”的關門聲讓秦雅露和趙忻動作一頓,轉頭看到司洛昀嚴肅的神色,立刻像被按了開關一樣,瞬間收斂,規規矩矩地坐回自己的椅子上,腰桿挺得筆直,雙手放在膝上,一副小學生認真聽講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