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他們合力掀開第六口箱子時,一陣濃郁的、陳舊的藥材混合著奇異香料的氣味撲面而來。箱內鋪著防潮的錦緞,上面整齊擺放著數十個或玉或瓷的瓶罐,罐身貼著褪色的簽紙,字跡古樸。
“我的……乖乖……”趙忻第一個出聲,打破了寂靜。她直愣愣地看著最近那口打開的箱子,里面金磚碼得整整齊齊,金燦燦的光差點晃瞎她的眼。“這得有多少啊?”她往前走了兩步,想伸手去摸,又有點不敢,轉頭看顧云驍,眼睛瞪得圓圓的,“咱們是不是……發財了?發大財了那種?”
秦雅露也湊了過來,看著滿箱的金銀,小手捂著嘴,眼里滿是驚訝:“前朝復國前都這么有錢,國庫底子真厚啊!”
很快,所有箱子都被粗略檢查了一遍,除了滿當當的金銀珠寶、玉器古玩,沒發現明顯的機關陷阱。最后兩口箱子被撬開時,連顧云驍和宋賀彥的呼吸都停了一瞬。
一口箱子里,是滿滿當當、龍眼大小、渾圓瑩潤的東珠,怕是有好幾百顆,靜靜散發著月華般柔和又奪目的光。另一口箱子里,則是各色未經雕琢的寶石原石,紅寶像凝固的鴿血,藍寶如深邃的海水,翡翠碧綠剔透,紫晶瑩瑩生輝……簡直像把彩虹揉碎了裝進去。
“嘶——”趙忻倒吸一口涼氣,這回連“乖乖”都忘了說,直接看傻了。秦雅露也忘了害怕,張著小嘴,眼睛瞪得溜圓,下意識抓住了宋賀彥的胳膊。
震撼如潮水般退去,留下的是一片冰涼的警醒。顧云驍眼神一凜,抬手示意眾人保持絕對安靜,沉聲道:“秦二小姐,賀彥,我等需再細查一遍,確認別無隱患,方可讓后續人手入內搬運。”
宋賀彥當即會意,肅然頷首。趙忻也壓下心頭的激蕩,用力點了點頭。三人極有默契地散開,各自負責一片區域,在令人窒息的珠光寶氣中,展開第二輪更為審慎的探查。
時間在死寂與極度專注中悄然流逝。墓室中只回響著極輕的摩擦聲、衣物窸窣聲,以及火把燃燒的噼啪聲。秦雅露獨自站在相對安全的入口附近,緊張地看著三人忙碌的背影,連大氣都不敢喘,仿佛自己稍重的呼吸都會觸發什么可怕的東西。
約莫過了感覺格外漫長的兩盞茶功夫,三人才在墓室中央重新匯合,額角都已滲出細密的汗珠,在流轉的珠光映照下微微發亮。三人目光一觸,俱是微微搖頭。
眾人心下稍松,宋賀彥才又道:“主墓室機關應已盡破,然我們進來到現在已經一日了,外面不知道什么情況,需要先出去查看一番。”
“正是此理。”顧云驍點頭,眼底銳光一閃,“我腳程快,先去查清楚。你們在此戒備。”他看向宋賀彥,聲音沉肅,“賀彥,護好她們。”
宋賀彥重重點頭,一字一句道:“顧兄,務必小心。”
顧云驍不再多言,將火把交予趙忻,只提了一盞光線微弱卻持久的琉璃風燈,身影一晃便沒入墓道濃稠的黑暗里,腳步聲迅速被漫長的寂靜吞沒。
等待的時刻,在珠光與陰影交錯的死寂中,被拉扯得無比漫長。秦雅露不自覺地靠近宋賀彥,趙忻則焦急的走來走去,目光死死鎖在墓道入口,仿佛想用視線鑿穿那片黑暗。只有火把燃燒的嗶剝聲,清晰得令人心慌。時間一點點流逝,每一分都像在石頭上磨過。他們默默計算著,一刻鐘,兩刻鐘……墓道中除了永恒的死寂,再無別響。
就在焦慮即將攀至頂峰時——
“咕——咕咕——咕——”
三聲急促、一聲舒緩的鷓鴣鳴叫,終于穿透幽深漫長的黑暗,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卻清晰穩定地從墓道深處傳來。
宋賀彥一直如石雕般緊握劍柄的手,直到此刻才幾不可察地松了半分,一直屏在胸中的那口濁氣緩緩吐出。“是他,”他低聲道,聲音有些干澀,“外面暫安。”隨即輕輕拍了拍秦雅露緊攥著他衣袖、指節早已發白的手背。
秦雅露恍然回神,慌忙松開,手心里全是冰涼的汗。
又過了一會兒,較為清晰的腳步聲傳來,顧云驍的身影重新出現在火光邊緣。他額發微濕,衣袍下擺和肩頭沾著明顯的泥土與草葉,琉璃風燈的光也暗淡了許多,但眼神依舊銳利清明。趙忻忙上前抱住他,聞到男人身上沒有血腥味,心下安定。
秦雅露看著自己姐妹這不要錢的樣子,瞬間有恨鐵不成鋼的感覺,想伸手扶額,突然想起自己拉著宋賀彥的手也才松開,瞬間臉上爆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