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安拖著疲憊的身軀回到家時,已經過了晚飯時分。
父親不在家,母親將已經冷卻了的飯菜重新熱了熱,端到餐桌上,心疼地看著女兒。
“安安,這兩年怎么噶忙啦,好久沒回來吃過飯了,人都瘦得脫相了”
鄭安擠出一個笑容,安慰母親:“沒關系的,瘦點好。”
說罷,便默默地低頭吃起飯來。
母親見她沒有太多心思講空話,便也住了嘴,轉身去廚房里繼續收拾。
女兒的工作方向是他們當年規劃的,而女兒也一直很爭氣,一路都踩著他們鋪設好的道路,不偏不倚地前進。至于加入國安局之后,因為保密需要而無法聊太多跟工作相關的事情,從而讓家里的氛圍始終有些沉悶,這都是他們求仁得仁罷了。
她想得很通透。
她的先生,也就是鄭安的父親曾經也很通透,但自從那件事發生以來,他變得有些抑郁,畢竟,自家親弟弟差點被關進局子里,無論如何都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而如果女兒不是在國安局工作,或許這一切都不會發生。
“唉”她輕輕地嘆了一口氣。
母親在廚房里的嘆息盡管很輕,卻清晰地傳入鄭安的耳朵里。
她停住正在用筷子夾菜的手,準備講點什么,卻又覺得什么都不用講,于是又繼續將盤子里剩下的半塊熏魚夾住,放入自己的嘴中。
吃完飯,她起身將碗筷收拾到廚房,跟母親打了聲招呼,便穿過自己的房間,來到陽臺,坐在一角的化學實驗臺前。
只有這里是她完全可以掌控的世界。放入多少試劑,按何種比例搭配反應物,采用多少催化劑,最終的結果便是確定的。
她盯著擺放整齊的量筒、量杯和各類器皿發呆。由于很久沒有做實驗,它們已經干燥了很長時間。
下班前結束的復盤會議上,她那個不成器的叔叔的案例再度被拿出來當典型。
“各位要嚴格約束自己的親人朋友,相比普通群眾,他們更加接近你們,接近國家安全工作,千萬不能掉以輕心”
近兩年前,她的叔叔鄭滬生被一個叫葉瓊的年輕女人迷得昏了頭,竟然帶著她去偷拍江南造船廠,還好附近小區的保安警惕心強,及時報了警。經過幾番審訊,又經過背景調查,鄭滬生總算證明了自己的清白,但單反相機和手機里那些敏感照片已經發給了葉瓊,無論如何是追不回來了。
而葉瓊在此之后也完全失蹤了,警方讓鄭滬生再次聯系她,無論如何都聯系不上。手機永遠關機,微信也已經拉黑刪除,去她所工作的保險公司詢問,也僅僅得到她已經離職的結果。到那個時候,鄭滬生才發現,這個看上去與自己已經十分親密的女孩,自己對她竟然一無所知。
警方經過進一步調查,才發現葉瓊在保險公司的身份全部是偽造的,甚至包括她的名字。
事情變得嚴重起來,所有的信息全部都匯報給了國安局。
鄭安才知道,原來自己的叔叔竟然掉進了境外間諜精心編織的一張網。而之所以他成為間諜的目標,完全是因為叔叔口無遮攔地透露了自己的工作身份。
他覺得很有面子,很有腔調,卻中了對方的道。
那段時間,恰好鄭安在執行一個秘密任務,直到幾個月之后才了解到這樣的變故,當時就回到家沖著父親發了一通火,還讓他不要再跟這個不靠譜的叔叔來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