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上回到她院里教規矩,卻被她指使高嬤嬤抓了她一臉血印子的事,她就來氣。
江夫人看了看來討公道的妯娌,再想想孫媽媽的話,只怕將兒媳叫來了,她脾氣大,再與四太太吵起來,弄得家宅不合,再遭人說嘴。
江夫人想了想,說:“凡事總有個緣故,不可能沒有緣由就打了起來,弟妹可問過晉川,憶安到底為何打他了?”
崔氏冷冷一笑,撇著嘴說:“還能為什么,她不識字,晉川笑話她一句,就被她狠狠打了一頓!”
江夫人大吃一驚,抿嘴沉悶地咳嗽了一陣。
兒媳自小在鄉間長大,沒讀過什么書,堂弟嘲笑她在先,她生氣揍了人,也是有情有可原的,只是她畢竟是大嫂,下了重手打人也是不對的。
崔氏暗暗翻了個白眼,道:“大嫂,我不敢受大侄媳婦的道歉,不過,這事大嫂也不好處理,畢竟你是她的親婆婆,今日罰了她,她再生你的氣。我看要不還是讓三嫂來評評理吧,她做錯了事,總不能就這樣輕飄飄揭過。”
江夫人不想把事情鬧大,忙站了起來,臉上帶著笑說:“弟妹不要著急,也別生氣,媳婦有做的不好的地方,我來給她賠禮。”
三弟妹打理一府中饋,行事向來嚴格,小廝丫鬟犯了錯都要打板子的,兒媳做錯了事,少不得要跪祠堂,長媳打晉川的事,還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不外傳不宣揚,不傷了一家人的和氣才好。
崔氏抿了抿嘴沒說什么,江夫人看她臉上的怒氣少了幾分,忙讓夏荷取了一包五十兩銀子并兩瓶活血化瘀的紅花油來,送給了崔氏,讓她給晉川請個大夫瞧瞧身上的傷。
崔氏心中竊喜接了銀子,嘴里卻道:“畢竟是一家人,這事就先這么著吧,我也不追究了。不過有一件事還要告訴大嫂,三嫂昨日跟我說,外院里小廝的月銀還沒發,她愁了兩天了。三嫂操持一家子的事,忙得腳不沾地,看她這樣操心勞累,為銀子的事發愁,我干著急,卻幫不了什么忙,這銀子我不要,先替三嫂把外頭的月銀發了吧。”
內院主子丫鬟的月銀的賬目單有江氏來管,外院月銀的帳原是謝氏管的,她平時沒來過月華院,也沒說過這事,江夫人不知道她的難處,聽崔氏這樣說,她哪能讓她把給晉川看傷的銀子送出去,便忙道:“那怎么行?這銀子是給晉川的,你且拿著。我身體不好,幫不了府里什么忙,三弟妹勞苦功高,以后外院的月銀也走我這邊的帳吧,別讓她太受累。”
崔氏喜得合不攏嘴,揣了銀子拿了紅花油,臨走時忽然想到了姜憶安,脊背莫名一冷。
要是拿銀子的事讓她知道了,她該不會來找自己算賬吧?
崔氏忙清了清嗓子,道:“大嫂,我看這事就算翻篇了,你也不用告訴晉遠他媳婦了,以后咱們還是和和氣氣的,都好好過日子。”
江夫人點頭道:“弟妹放心吧,我知道。”
崔氏揣了銀子高高興興走了,先去謝氏的錦繡院報了信,才回了自己的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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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時分,靜思院的臥房里燈燭悠亮。
姜憶安剛沐浴過,穿了身杏色的寢衣蹲在榻沿旁磨刀,她這些殺豬刀幾日不用會銹,需得時常磨一磨。
鏗鏘的磨刀聲一聲響過一聲,碧月端著茶進來時,看見大少奶奶手里那把寒光閃閃的殺豬刀,心里一緊頭皮發麻,嚇得咬緊了唇。
姜憶安低頭磨著刀,吩咐她說:“把茶放桌上吧。”
碧月捧著茶放到桌上,勉強擠出個笑問:“天色這么晚了,大少奶奶磨刀做什么?”
姜憶安屈指彈了下刀刃,清脆的嗡鳴在室內回響。
她提著殺豬刀起身,腳尖一勾踢開了箱蓋,將刀拋到箱子里,坐在桌邊喝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