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憶安點了點頭,叮囑了幾句江夫人注意休息,又給賀晉遠說了一聲,便與賀嘉舒一起登上了去沈家的馬車。
三年之前,賀嘉月嫁給了沈家的獨子沈紹祖。
這沈家原是大同府人氏,曾靠軍功起家,與國公府也算世交。
沈紹祖的父親早年故去,他襲了父親的指揮使一職,不過是掛了個虛職,只領著俸祿沒有實務,現下與寡母住在南坊的沈府。
京城面積遼闊,雖同在一城,但沈府與國公府一南一北遙遙相對,足有上百里的路程,是以去趟沈家的府邸,相當于出趟遠門,路上需得大半天的時間。
國公府的馬車早上從家里出發,一路風馳電掣沒有停歇片刻,直到過了午時,才趕到了沈府。
彼時沈府兩扇黑漆漆的大門緊閉,外頭也沒有門房守著。
下了馬車,賀嘉舒便讓丫鬟蘭馨去拍門,蘭馨砰砰砰拍了半天,才有個小廝從里頭打開了門,探出半個頭來打量了她幾眼,問她道:“你找誰?”
蘭馨指了指外頭停在門外的馬車,道:“我們國公府的大小姐和大少奶奶,來探望賀夫人了。”
小廝定睛一看,那烏蓬馬車帶著國公府的徽記,便先朝身邊的人說了一句“去回老太太”,方開了門請她們進來。
沈家家境頗豐,府邸也寬闊疏朗,前后五進院落,東西還有跨院,姜憶安雙手抱臂往前走著,偶爾左張右望打量一番。
一路走來,遇見不少灑掃的丫鬟仆婦,個個屏氣凝神不發一言,見了她們便低頭彎腰行禮,有個十二三歲的小丫鬟要磕頭,姜憶安擰著眉頭急忙制止她,道:“我們是客,用不著行這么大的禮。”
那小丫鬟卻道“這是老太太吩咐的,見了主子要磕頭”,說著便要往地上跪,攔也攔不住。
賀嘉舒皺著眉頭面露無奈,姜憶安只得上前一把拎起小丫鬟的衣領,道:“我們不是你的主子,所以這頭不必磕。”
那小丫鬟聽她說得有理,這才把屈下的膝蓋伸直了,像別的大丫鬟一樣,叉手行了個禮。
到了賀嘉月住的院子,早有丫鬟去傳了信。
紅蓮先她們回來一步,此刻聽說國公府來人了,打著簾子滿臉期待地瞧著來人,待看清只有賀嘉舒和那稍顯面生的國公府大少奶奶后,唇邊那點希冀的笑意悄然凝住。
她原盼著江夫人來親自探望大小姐,但來得只有未出閣的二小姐和成婚沒多久的大少奶奶,說到底都是年輕沒經過事的姑娘,眸中不由閃過一抹失望之色。
賀嘉舒快走幾步去了里間。
賀嘉月成婚后沒多久,她也與徐家退了婚,之后大多時間都只呆在自己的院子里沒有出過門,這還是姐姐嫁到沈家后,她第一次來沈家,也是第一次親自來探望姐姐。
“姐,你身子怎么樣了?”
賀嘉月在做小月子,身體虛弱下不了榻,丫鬟來屋里傳信說國公府來人了,她還不太相信,這會兒親眼看到了妹妹,便撐著身子靠在床頭上,又驚又喜地笑問:“你怎么來了?”
賀嘉舒看她臉色蒼白得不像話,說話也軟綿綿得沒什么力氣,不由鼻子一酸,險些落下淚來。
“姐姐可看過大夫了,大夫怎么說?”
賀嘉月唇邊的笑意一滯,擰眉看了眼紅蓮。
妹妹已經知道了她小產的事,定然是紅蓮這丫頭背著她偷偷去國公府送信去了!
屋里還有其他的丫鬟嬤嬤,都垂眸不作聲,賀嘉舒微微咬了咬唇,對紅蓮道:“可是你出去說嘴了?”
紅蓮低著頭沒說話,當著沈府其他丫鬟嬤嬤的面,賀嘉月正要狠心斥責她幾句,突然,隔間的珠簾嘩啦作響,姜憶安緩步走了進來。
她微笑道:“妹妹,不干紅蓮姑娘的事。是前些日子上母親忽然做了個夢,夢到你小產了,她不放心,非要打發我和嘉舒來看你,這不一進你的院子,聞見屋里的湯藥味,便知道是夢里的事應驗了。”
賀嘉舒忽地愣住,茫然地看了眼大嫂,不知她為何要這么說。
賀嘉月則驚訝地看了她幾眼,心中暗暗松了口氣,道:“大嫂,讓你們擔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