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憶安就著他的手喝了一盞水,時辰還早,她索性再賴會兒床。
屋里響起更換衣袍的窸窣聲響,賀晉遠轉去屏風后脫下寢衣,姜憶安半闔著眼睛睡覺,下意識往屏風的方向瞄了幾眼。
只見屏風后高挺的身形影影綽綽,隱約可見寬闊的肩與勁瘦的腰,隨后一只骨節分明的修長大手忽地越過屏風上方,將一旁衣架上的黑色外袍拿了過去。
姜憶安眉心莫名一跳,急忙回視線,緊緊閉上了眼睛。
不消片刻,賀晉遠自屏風后踱步出來。
他穿著一身黑色錦袍,腰間束著的暗紋玉帶端端正正,一絲不茍,雙眼覆著黑鍛,神色依然如往常般平靜無波。
“娘子?”
姜憶安猛地睜開眼睛,一骨碌從榻上爬了起來,道:“哎!夫君,怎么啦?”
賀晉遠微微一怔,眉宇間蹙起一抹疑惑。
不知為何,她的聲音,聽起來有幾分心虛的感覺。
默然片刻,他嗓音極淡地開口,提醒道:“娘子不是說過,今天要吵架分房嗎?”
姜憶安恍然拍了拍額角,道:“你看我這個記性,差點把這件最重要的事都忘了,幸虧夫君提醒了我。”
一想到等會兒要做的事,她便高興得差點笑出聲來,興致沖沖地下了榻,便開始洗漱綰發。
聽到她甚至高興時還哼了幾聲小曲兒,賀晉遠薄唇幾乎抿成一道直線,連周身的氣息都悄然沉了幾分。
沒過多久,小廚房來送早膳,兩人如往常般相對而坐,邊吃著飯,邊說著話。
忽然,賀晉遠將筷子擱下,清清嗓子道:“娘子,我有一位同窗舊友要去外地赴任,我打算送他一方價值千金的硯臺踐行,你覺得怎樣?”
姜憶安聞言眼睛一瞪,猛地將筷子拍在桌子上,嚷道:“夫君出手真是大方,怎么不想想,咱們手里有多少銀錢,如何能置辦起那么大的禮?不過是以前的同窗罷了,打發人送二十兩銀子當路資就是了。”
誰料,聽到這話,賀晉遠連飯也不吃了,沉著一張臉起身,道:“不可,同窗之誼尤為珍貴,怎能送區區二十兩路資?千金硯臺我已買好,娘子莫要多說了。”
姜憶安立刻氣得拍案而起,高聲道:“我怎就不能多說了?你是世家公子,自小衣來伸手飯來張口,一堆小廝伺候著,哪知道銀錢金貴?千金的硯臺,你干脆把我的嫁妝都拿去買硯臺好了,我們以后的日子都不用過了!”
香草眼睜睜看著兩人從方才正常說著話,轉眼間就大聲吵了起來,一時瞪大了眼睛,驚慌意外得不知所措,飛快地比劃著手勢,勸兩人不要再吵了。
她勸的話,姜憶安只當沒看見,對賀晉遠嚷嚷的聲音,甚至比方才還高了幾分,“夫君你要是非要買那么貴的硯臺,我現在就回娘家去!”
賀晉遠默了默,壓低聲音道:“我心意已決,娘子怎么阻攔都無用!娘子你愿意回去就請自便吧,我不會攔著。”
姜憶安登時急了,從床底下拖出自己的寶貝箱子來,提著作勢就要往外走,高聲道:“什么同窗之誼珍貴,要我說,哪有銀子珍貴?你就是不會過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