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秉正執黑棋,落下一子后,道:“我這枚棋子,放在天元的位置。”
賀晉遠目不能視,腦海中卻清晰地浮現著雙方的棋路,他思忖片刻,道:“星位,右下。”
棋局一時難分上下,秦秉正看了一眼對面黑緞覆著雙眸的舊時同窗,長眉擰起,若有所思地抿了口茶。
下棋之余,想起之前請他相助的事,賀晉遠道:“秦兄,上次家妹和離的事,多謝你幫忙。”
秦秉正放下茶盞,默了一默,正色道:“為官之責,按律處置,沒有幫忙,莫要多想。”
賀晉遠淡淡笑了笑,道:“今日來府中赴宴的女眷很多,秦老太太親自讓你送她老人家過來,想必也有希望秦兄早日娶妻的念頭,秦兄為何不去外面與人相見,卻要與我在這書房中對弈?”
秦秉正淡聲道:“祖母是有這樣的想法,不過我現在公務繁忙,只想在事業上有所建樹,沒什么心思娶妻,娶妻的事,待以后再說吧。”
他這樣說,賀晉遠也不意外,舉起茶盞朝他示意了下,淡淡笑道:“大丈夫該以建功立業為先,喝茶。”
秦秉正沉默喝了口茶,突然道:“你的眼睛可還有治?”
賀晉遠默然片刻,指了指自己眼前的黑緞,道:“可能以后永遠是這樣了。”
沉默一息,他又自嘲笑道:“當初沒有聽秦兄的勸,以至連累文修,這是我應得的。”
秦秉正默然片刻,沉聲勸道:“逝者已逝,你莫要這樣想。如今你已娶妻,夫唱婦隨,琴瑟和鳴,也可怡然自樂。”
賀晉遠長指悄然捏緊了茶盞,沒有作聲。
今日的賞花宴,還不知會不會有人為難他的娘子。
他雙目失明,以后不會再有機會進入朝堂實現心中抱負,更何況,他這樣一個克友克妻的命硬之人,與誰關系太過親近,都只怕會連累對方。
而他的娘子,更不該受他牽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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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花廳出來,姜憶安便回了靜思院,只是打開了跨院的院門,卻根本不見了姜憶薇的影子。
聽到她回來的動靜,高嬤嬤從廂房急急忙忙走了出來,道:“大小姐,二小姐爬墻翻出院子去了!我勸了也沒用,快去找找她吧!”
姜憶安似信非信地看了她一眼,沒說什么,立刻帶著香草出了院子。
高嬤嬤一路小跑著追了上來,氣喘吁吁地道:“大小姐,二小姐出院子往西邊去了!”
她爬上梯子遠眺了幾眼,因畏懼墻頭太高,又抖著老腿爬了下來,雖沒去追姜憶薇,卻看見了她的去向。
姜憶安腳步微微一頓,看她苦著一張老臉,額頭都是豆大的冷汗,便道:“嬤嬤你也受驚了,回去吧,不用跟著了。”
高嬤嬤心頭一熱,道:“大小姐,都是老奴不好,若非老奴。。。。。。”
姜憶安沒說什么,揮了揮手讓她回去歇著,便帶著香草快步去了演武場。
演武場的馬球早已散場了,年輕郎君們三三兩兩坐在水榭旁聊天,一路走來,沒有看到姜憶薇,姜憶安倒先看見了拿著彈弓的賀晉川。
“晉川!”
聽到有人喚他,賀晉川扭頭看去,待看清是大嫂,便將彈弓往衣襟里一塞,三步并作兩步跑過來,道:“大嫂叫我有什么事?”
姜憶安道:“你可看到一個與比我矮小半個頭,頭上戴了許多釵環,臉上抹了許多脂粉,穿著鵝黃裙子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