旌旗獵獵,蘆溝橋頭漫天華蓋在春風中翻卷如云。
英國公張維賢垂首跪在最前,眼角余光卻緊緊盯著那支肅立如林的軍隊。
這些兵——不一樣。他們黝黑的面龐上刻著陜地的風沙,眼中燃著他在京營從未見過的火焰。
那不是兵,那是一群隨時準備噬人的狼。
魏忠賢寬大的袖袍下,手指微微顫抖。
他執掌東廠多年,自認能嗅出權力的味道。
可今日,他嗅到了一股全新的、令他心悸的氣息。
這氣息來自那些士兵腰間的佩刀,更來自鑾駕后那些穿著簡樸卻脊梁挺直的陌生官員。
“萬歲——”
山呼聲震得橋下水波蕩漾,黃立極隨著眾人叩首,花白的胡須觸及冰冷的石板。
他悄悄抬眼,正對上新軍士兵如刀的目光,心頭猛地一縮。
這些兵,是真的殺過人的。
在他身后,六部九卿、勛貴皇親、科道言官跪了黑壓壓一片,山呼萬歲之聲震得橋頭楊柳簌簌作響。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這排山倒海的朝拜聲中,暗流在每一道低垂的視線間涌動。
幾個江南籍的官員偷偷抬眼,目光掠過鑾駕前肅立的軍陣時,都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
這哪里是往日那些連弓都拉不開的京營廢物?
但見這些將士個個面龐黝黑,甲胄在朝陽下泛著冷硬的寒光,腰間佩刀整齊劃一。
最令人心驚的是他們的眼神——那是真正在尸山血海里淬煉過的目光,帶著西北風沙磨礪出的堅毅,更透著某種近乎狂熱的信仰。
這分明是一頭嗜血的虎狼!
不少官員不自覺地咽了咽口水,尤其是那些在江南坐擁萬頃良田的世家代表。
他們太清楚這樣一支完全忠于皇帝的軍隊意味著什么——這不再是文官集團能夠隨意拿捏的天子,而是真正手握利刃的雄主。
然而更讓他們坐立難安的,是鑾駕后那支特殊的隊伍。
約莫二十余人,清一色穿著洗得發白的青袍,補子也是最末等的鸂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