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份的北平城,蟬鳴聒噪,槐樹葉子打著卷兒。何大江抹了把額頭的汗珠子,低頭瞅了瞅腰間嶄新的駁殼槍,槍套磨著褲腰帶,走起路來是咔嗒,咔嗒的響著。
大江,蓑衣胡同的王嬸兒和劉瘸子又掐起來了!莊曉晴風風火火地掀開了工作組辦公室的藍布門簾。“你和我走一趟吧?”
“姐,我和你說啊,保證啥事沒有。無非就是一棵蔥兩瓣蒜的,都是些雞毛蒜皮的小事。”
這個夏天何大江那是非常的忙的。除了要跟著李班長日常的訓練,還和莊曉晴搭檔,調解胡同里面的鄰里糾紛。維護地方治安,管理戶籍等等。
走著!何大江一拍腰間的駁殼槍,抓起了桌子上的帽子。
“這個組織上對你是真的不錯,還配槍了,你會使嗎?”
莊曉晴看何大江那小人得志的樣子,就想上去給他一腳才好,看了氣人。
“姐,我發現你這人吧?不會聊天。”
何大江上下打量了一下身邊的莊曉晴,拉開了一點的距離。“一下子就將天聊死了。也不知道吧,我姐夫是怎么看上你的?”
“臭小子,你找死啊?”
莊曉晴眼睛一瞪,兩個人說說笑笑的往蓑衣胡同去了。
配槍是讓你保護群眾,不是讓你顯擺的!穿過鼓樓東大街的青石板路,何大江的耳朵里還回響著李班長上午發槍的時候講的話。可是他心里頭美啊,領槍的時候,手指頭都打著顫。
看什么呢!王嬸兒家就在這兒。蓑衣胡同第三家的門楣上,兩只花貓正蹲在瓦當上舔爪子。何大江仰頭看了半晌,冷不防被莊曉晴推了個趔趄。
推門進去,好家伙!王嬸兒正掄著搟面杖追打劉瘸子,滿院子飄著新麥面的香氣。劉瘸子單腳跳著躲到石榴樹后頭,手里還拿著個蕎麥面餅。
住手!都住手!何大江橫身攔在了兩人的中間,莊曉晴趁機抽走了王嬸的搟面杖。
這殺千刀的劉瘸子,偷我新蒸的餅啊!王嬸兒一屁股坐在臺階上,開始拍大腿了。
劉瘸子從樹后探出頭來,我,我是怕糟蹋糧食!說著把咬了一半的餅遞了過來,您聞聞,都餿了!
何大江接過餅一嗅,果然泛著酸味。他眼珠一轉,突然捂住了肚子。哎呦!我中午吃的炒肝兒。。。莊曉晴秒懂,捏著鼻子躲開了三尺遠。趕快的,離我遠點!
何干部,您可別訛人!這餅真不是我故意留的,昨兒個下雨返潮。。。王嬸兒頓時嚇白了臉。
話還沒說完,何大江已經蹲在了井臺邊,笑出了眼淚。莊曉晴戳著他后腦勺,讓你調皮!
劉瘸子卻當了真,一瘸一拐往廚房挪:我給您熬碗姜湯去!
你添什么亂呢?我灶上坐著水呢!王嬸兒跳了起來拽住劉瘸子,不讓他進去。
正好,把您家里的人口再核對一遍。聽說您外甥女從通縣來了?何大江趁機掏出了人口登記簿。
話音未落,西廂房簾子一掀,走出了一姑娘。這姑娘約莫十八九歲,兩根麻花辮垂到了腰際,手里還捧著個粗瓷碗,舅媽。
瞧見沒?王嬸兒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莊曉晴在邊上,捅了捅何大江。
何干部,您給評評理!我外甥女來投奔親戚,劉瘸子非說我們是黑戶?何大江正要翻登記冊,冷不防被王嬸兒拽住了胳膊。
什么叫黑戶?劉瘸子急得直跺腳。上面規定,外來人口要登記。。。話沒說完,何大江已經掏出鋼筆。姑娘,全名?年齡?從哪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