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正蘭知道熊超在等自己的回答。
她沒立刻接話,只是繼續拿著手里燒了一半的樹枝,不緊不慢的撥弄著燒得通紅的樹枝邊緣。
“我呢,之所以來當兵,其實也很簡單。”
“就是沒處可去。”
“聽說來這里當兵,能吃飽,能有地兒住,所以我就來了。”
夏如棠和熊超似乎都沒想到,會是這樣的答案。
李正蘭深吸了一口氣,“我呢,是養父養母在茅坑邊上撿到的。”
“我親生父母就在隔壁村,那兩口子重男輕女的厲害,生了四個姑娘,死活想要個兒子,后來見老五,也就是我還是個姑娘,就給扔了。”
她的語氣很平淡,仿佛在說一件與己無關的舊事。
“我養父養母家本來有個兒子,比我大五歲。”
“我媽原本就想著生個一兒一女,湊個好字,兒女雙全嘛,但因為鄉下重活干的太多,后來怎么都懷不上,所以呢,他們就把我撿回來養著。”
“從小,家里喂豬、下地、砍柴、做飯……但凡是你們能想到的活兒,都是我干。”
“我哥呢,就是那種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寶貝疙瘩。”
李正蘭頓了頓,用手里的樹枝用力戳了一下炭火,“我想念書,趴在村里教室的窗口聽,被我爸揪著耳朵拖回來,說女娃子讀什么書,浪費錢,早點干活早點嫁人換彩禮才是正經事。”
她的聲音里聽不出太多怨恨,“我就這么渾渾噩噩的過了十七年,就去年過年的時候,家里難得燉了只雞。”
“我就想吃個雞腿,我哥不讓。”
“他不僅將兩只雞腿都搶了過去,在他吃不完之后,還捏著滿是牙印的雞腿往我碗里扔。”
“當時我腦子噌的一下就炸了。”
“我也不知道哪來的狠勁,沖到灶膛邊,抄起那把燒得通紅的火鉗,就朝他大腿懟了過去。”
說到這里,李正蘭甚至短促地笑了一聲,帶著點狠厲的快意,“他那慘叫聲差點把房頂掀了。”
“然后呢?”熊超問。
“然后?”
李正蘭抬眼,火光在她眼底跳動,“然后我爸掄起柴刀就要砍我。”
“我見勢不妙,拔腿就跑。”
“畢竟這些年,沒少挨打,眼力還是有的。”
不知道為什么,熊超聽著頗有些心酸。
李正蘭垂眸看向地面,“然后我拼了命地往山上跑,鞋子都跑掉了,也不敢停。”
“那時候天都黑了,滿山都是樹,黑漆漆的,就聽著他在后面罵罵咧咧地追。”
李正蘭的語氣依舊平靜,但握著樹枝的手指關節卻有些發白。
“半夜,我估摸著他應該回去了,才偷摸回村邊。”
“我也沒敢回去,就在院子外邊來回轉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