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抓住什么,可指尖只撈到一把冰冷的空氣。
后背撞擊地面的剎那,“咚”的一聲悶響里,渾身的傷口像是同時被點燃了,尤其是后背那幾道深可見骨的鞭痕,此刻像有無數根燒紅的鐵絲往肉里鉆,疼得他眼前發黑。
咸腥的血沫順著嘴角往外涌,滴在冰冷的水泥地上,暈開一小片溫熱的紅。
“抱歉,讓你受苦了!”
一道帶著破風之聲的身影從工字鋼梁上躍下,落地時輕得像片羽毛,卻又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
溫羽凡單膝跪在地上,手指在黑暗中精準地抓住金滿倉腳踝上的鐵鏈,“咔噠”一聲,鎖扣被他硬生生捏開。
金滿倉的鼻尖猛地一酸,眼淚差點涌出來。
可他心里比誰都清楚,這倉庫四周藏著多少雙眼睛,多少把刀。
“大哥!你不該來的!”他的聲音嘶啞得像被砂紙磨過,每一個字都帶著疼,“快走啊!不要管我……他們就是想引你來送死!”
“噓……”溫羽凡伸手按住他顫抖的肩膀,掌心的溫度透過金滿倉破碎的襯衫滲進來,像團微弱卻堅定的火苗。
“沒事的。”他的聲音壓得很低,帶著讓人安心的力量,“剩下的交給我。”
黑暗里,他的眼神亮得驚人。
舊倉庫的燈泡雖然在電流爆鳴聲中集體炸裂,空間里的黑暗卻沒完全吞噬所有光亮。
晨曦正從銹蝕的鐵窗縫隙里鉆進來,像幾柄鈍刀劈開濃稠的黑暗,在積灰的水泥地上割出幾道慘白的光帶。
墻角的蛛網在光線下泛著銀亮,被穿堂風拂得輕輕晃動,將那些懸浮的塵埃照得如同游弋的磷火。
岑玉茹斜倚在真皮沙發里,半個身子陷在貨架投下的陰影里。
猩紅的裙擺漫過腳踝,在地面拖出妖冶的弧度,仿佛剛從血池里撈出來。
她指尖捻著水晶酒杯,杯口的唇印被紅酒暈染,轉動間在杯壁畫出蜿蜒的血痕。
陰影里看不清她的表情,只聽見冰塊撞擊杯壁的輕響,與遠處鐵鏈拖地的摩擦聲交織,織成一張慵懶而危險的網。
她看著溫羽凡彎腰攙扶金滿倉的背影,那背影在斜射的晨光里繃得很緊,像張即將斷裂的弓。
金滿倉的呻吟聲混著鐵鏈落地的哐當聲傳來,在空曠的倉庫里蕩出回聲。
岑玉茹忽然低低地笑了,笑聲裹在酒香里飄出來,帶著貓捉老鼠般的玩味:這獵物竟真的自己跳進陷阱,還費心費力給同伴松綁,簡直天真得可笑。
“解開了?”她晃了晃酒杯,紅酒在杯底旋出暗紅的漩渦,沿著杯壁留下的痕跡像凝固的血,“這溫情脈脈的戲碼,演完了?”
溫羽凡緩緩直起身,轉身時帶起的風掀起衣角。
他指尖還沾著金滿倉腕間滲出的血珠,紅得刺眼,抬手對陰影里那抹猩紅身影拱手時,血珠順著指縫滴落在地,砸在灰塵里洇出細小的紅點。
“想必您就是岑夫人吧?”他的聲音在空曠里有些發飄,卻透著不容錯辨的鎮定,“抱歉,路上耽擱了些,來晚了。”
岑玉茹轉動酒杯的動作頓了頓,涂著丹蔻的指甲在水晶杯壁上劃出細碎的聲響,像指甲刮過骨頭。
“遲到總比不到好。”她的聲音從陰影里漫出來,帶著點潮濕的冷意,“至少沒讓我白等這一夜。”